老家情結散文
又是一年春節臨近時，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開始忙着置辦年貨。川流不息的車流裏，回家過年的人們滿載着新春的欣喜。我居住的家鄉是回民自治縣，但純粹的縣城人不多，多數人們的老家大都在鄉村。漢族人對春節這個傳統節日還是頗爲隆重的，街道上彩旗飄飄，商家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掛，每家每戶殺豬宰羊，做各種美食佳餚，燃放鞭炮，相互探親拜年，人們的喜悅都顯現在臉上的。回民有自己的節日，比如開齋節，但他們過節的風俗絕不同於我們。所以本不大的縣城，也就少了過年的熱鬧。每年過年繁華的場景總是在那些鄉間村落。作爲居住縣城回不了老家的我，自然會被拋入那個被過年氣氛冷落或被遺忘的人羣。於是我會對那些歡歡喜喜回老家過年的人們生出些絲絲羨慕之情來。
昨天我抽出時間去了趟侄子家，侄子家就居住在縣城之內，離我家不遠，但懶散而深居簡出的我平時卻很少來往。過年過節了總要走動走動。原打算打發孩子去的，可是我的心裏卻對老家人有着特別的親近之感。雖說侄子是小輩，歲數卻是相差無幾。兒時的兩小無猜，一起過家家的童趣，時常縈繞在腦際的。尤其近幾年，隨着年齡的增長，那些陳年往事更是日漸清晰。放假了，我有閒工夫親自登門拜訪，見面的話題理所當然地又一次扯到了老家。我和侄子談起老家，談起小時候的事情……看着我們眉飛色舞，活躍異常，侄媳婦頗不以爲然：“你們倆可真是本家，談起老家，就滔滔不絕，我就不戀老家。老家有什麼好，到處塵土飛揚的，道也不平，水還澀澀的……”侄子瞅瞅我，我看看侄子，倆人不由自主的笑了。呵呵，她哪懂得我們的老家情結！
我的老家是一個很大的村落。由於在那塊鄉土上長大，那裏的一景一物都能熟記於心的。順着公路拐進那個不算寬敞的小院時，總會看到院頭石碾子上坐着一位身材胖胖的大娘，每逢見到我總會笑容可掬，而鼻翼右側的那顆大黑痦子格外鮮明的顯現出來。“哦，又回來了！剛纔你娘還叨叨來着，說你怎麼這回子還沒到家？快去吧，你娘等得心焦哩！”“大娘，小迪姐回來沒？”小迪姐，我小時的夥伴，後來的同學，同事。剛纔還笑容滿面的大娘，此時會顯出一絲慍怒來:“哼，就她呀！來了就跟掏把火似的，這不，快晌午了纔來，吃完飯抹嘴就走，就顧着趕下午那場麻將牌局，中午飯都吃不踏實。”你看，又告訴開自家閨女了。可聽話聽音兒，那話裏絕不是真惱，因爲大娘臉上顯出的是極爲慈愛的神情。衚衕里正走着，一家鐵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面閃出一個穿紅外套的年輕媳婦，提着滿滿一桶水，白皙俊秀的臉上沁着一層細密的汗珠。看見我，連忙停下急匆的腳步，一邊擦汗，一邊嘴很甜潤地喊着：“姐姐怎麼來的'？”“哦哦……”我嘴裏應着，腦袋可沒閒着，哪家媳婦？對上號，纔敢應聲：“哦，弟妹倒水呢，我坐車來的。”說這話，眼睛卻瞟向了院尾，那裏一堆人呢，蹲着的，坐着的，站着的，老人、年輕人、小孩兒，好熱鬧！我便上前，都是老鄰舊居，不打招呼不禮貌呢！伯伯、嬸子、嫂子、大哥的喊一通，噓寒問暖的攀談一番。最後才真正走進自己的家。見我來，爸媽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一聲聲親切的問候，一句句暖心的話語，使得整個屋子裏都充滿了溫馨。說着，笑着的同時，面板噹噹響了起來，和麪，包餃子，好一頓忙活。廚房火燃起來了，不一會那香噴噴的氣味飄滿了整個院子！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碗端在手裏，眼看着笑逐顏開的父母親，那種溫馨，只有家裏纔有——老家溫馨的味道！
一晃兒子長大了，他的老家很少回去，每年過節，都是他爺爺和他父親回家拜年上墳。一直以爲兒子對老家不感興趣，可偶然間的一件事，使我徹底改變了對他的看法。老家一個叔叔去世了，於是父親帶他回了老家。那個鄉村並不發達，老家的日子也不富裕，而兒子待得特別踏實。這不由使我覺得哪方土容哪方人了。天生的老家人兒！兒子回來還再三誇讚那村裏的道路有多平坦，那房子有多好，那人多樸實……好奇怪，來自兒子的老家情結！
曾經看到那八十多歲的鄰居老太太，儘管沒牙的嘴兜不住風，卻跟公公用家鄉土語開着風趣的玩笑。我會不由得在一邊偷笑。於是公公會說：“這是咱家房後鄰居，應該叫嫂子的！”我忙應聲喊嫂子，那嫂子見我喊她，越加興奮起來，在大街上就扭起了秧歌。那一招一式透着一種孩子纔有的可愛表情。旁觀的人會齊聲叫好，笑得格外響的是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太太，看見我在一旁，會問婆婆：“這就是侄媳婦吧！”婆婆會向我介紹:“這就是咱家房前的大娘。”於是在那一堆人裏，婆婆會帶着我大娘、嬸子、嫂子的認上半天。我竟一點不覺得和他們生分，反而格外親切！好溫馨的老家情結！
冬天，當凍得渾身發抖的我，爬上大娘家的熱炕頭時，大娘會殷勤的拿來棉被，把我從頭到腳包裹嚴實。接過大娘遞過來的被子，蜷縮在炕頭的一角，熱心的大娘會端來玉米粥，讓我喝了取暖。小住孃家的大姐會滿臉笑容的跟我開着玩笑。白髮蒼蒼的大爺裏外踱步，我跟他老人家沒分出尊卑，因爲熱乎地讓我佔了。老家人就是這麼厚道。喪事累人，看到我支撐不住，嬸子大娘會讓我偷懶，呵呵，老家人就知道疼人！
一年一度的春節又要到了，人人都回家過年，這個家是老家，真正的家！於是我會失落，因爲我回不了老家，雖然有家人陪伴。我會有一種漂泊、孤零的感受。總以爲老家纔是真正的家，那個家有我許多溫馨的回憶，有我這輩子也永遠割捨不斷的老家情結！哦，過年了，我又一次想到了老家，我想回家，回我真正的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