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塬上靜聽抒情散文

我的老家在一個土塬上，塬並不大，幾百畝大的一個土臺子，上面住着二十幾戶人家，分成兩排擠在塬畔，塬後邊有一塊一塊的田地。塬上多植桃樹，落花時節，塬下的河便波翻春色，水帶流彩，於是河便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桃花河。河隨路而走，路伴河而行。塬背靠南山，山又多松柏，四季常青，於是遠遠望去，房子都掩映在花海中，花卻掩映在綠波中，像一幅美麗的畫卷。

兒時的記憶裏，塬上很是熱鬧：扶犁趕牲口的聲音，小孩子玩耍的聲音，還有那些正在青春年紀裏的少男少女們傳情唱歌的聲音，放牛歸來牛鈴聲，各種聲音糅合在一起，像是村民們用勤勞的雙手奏響的一曲交響樂。

身在他鄉的日子裏，這種聲音總是魂兒似的在我的腦海裏迴響着，將我的夢一次一次地牽回到塬上：我和一羣小夥伴在塬上面奔跑，唱歌，打豬草，捉迷藏，採野花。夢裏的塬是那麼的寬廣，風景是那麼的美，我們是那麼的快樂，就像是一羣蜜蜂，在朝陽中飛出，在晚霞中歸巢。

很多年後，我回到了塬上，再一次站在塬上聆聽，那些聲音沒了，耳邊只有輕輕拂過的風，還有那隨風而去的蒲公英。一切都是那麼的靜，靜得讓我感到寂寞。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呼喚：哎！——回來吃飯嘍！多麼熟悉的聲音啊！就這麼一個聲音，卻將我又一次帶入了記憶的最深處……

那時候，隨着塬下的學校裏“叮鈴叮鈴”的放學鈴響，塬上就會有青藍色的炊煙升起。隨着一聲聲呼喚吃飯的聲音響起，就有山林裏砍柴人的應答，還有塬後田地裏人的應答。一會兒村道上，便有了相互打招呼的'聲音，有了打情罵俏的聲音，有了圈牛攔羊的聲音，有了三五成羣，都端了飯碗閒聊的笑聲……

我知道，都走了。或者是爲了孩子，或者是爲了自己，或者是爲了心中的夢想或者追求。沒走的，都是那些走不出去的老人，用自己已經不再穩健的腳步，在這片塬上留下自己生命中最後的一串串足印……

如今我站在褪色了的塬上，夕陽的餘暉裏，一人在吹着嗩吶，嗩吶聲裏，傳來一聲呼喚勞作的人回家吃飯的聲音，那獨自在塬上耕種的人卻沒有應聲而答，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農具，沿着彎彎曲曲的田間小路默默地往回走。

嗩吶聲戛然而止。我依然靜靜地站在塬上，試圖用心靈去聆聽珍藏在記憶深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