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車散文
翻車是指人們乘坐的車輛由於某種原因突然遭到顛覆，是一種車禍。人們碰到這樣的事故往往會遭到傷害。因此翻車是一種晦氣，任何人都不願碰到這種晦氣。
我遭受過一次汽車翻車，但大概神靈的保佑吧，我沒有絲毫受傷，不但不受傷，而且增長了好些見識，還做了一次雷鋒式的好人。
那是一九七六年，共和國晦氣重重的一年。我當時在東山中學教書。一個星期天，幾位同事約定到東山老茶亭一位姓樓的老師家中吃中飯。
到老茶亭需要乘去紹興的長途汽車，至東山站下車。約九點多鐘我就到趙家汽車站買了去東山的車票。汽車是竹溪到紹興的長途班車，趙家只是一箇中途路過站。
約十點鐘，汽車正點到站，旅客很多，我勉強擠上車，只能在駕駛室後面的欄杆旁站着佔據一個位置。走道上都站滿了人，我的左邊站長着兩個大概三十來歲的婦女，這是兩個極其肥胖的婦女，整個身體胖乎乎，圓滾滾的，像兩隻裝滿棉花的大布袋。其肥胖水平簡直可以去申請吉尼斯紀錄。她倆口中吃着零食，還嘰嘰咕咕說着話，大概也是抱怨汽車太擠和天氣太熱。因爲當時正是七月份，夏收夏種的農忙時節。
汽車在趙家至紹興的公路上奔跑起來。風從車窗吹入，帶來了一些清涼，因爲是暑天，又時近中午，所以許多旅遊客都昏昏欲睡。兩個胖婦女也停止了吃東西，開始各自罵起了自己的婆婆，一付憤憤然的樣子。
我緊抓着駕駛室後邊的欄杆，注視着汽車前面，看着駕駛員一板一眼地開車。
雙夏時節，公路兩邊曬滿了稻草，本來不寬的公路更顯得狹窄。駕駛員小心翼翼地在稻草夾叢中開着。
趙家至楓橋中間有一條嶺，叫杜家嶺。從杜家嶺下坡去車速較快，前面又是一個上坡，所以駕駛員並不減速。突然公路右邊推出了一輛裝滿稻草的雙輪車，駕駛員本能地向左打方向盤。
我一看不對，覺得要出事，因爲左面的公路已經沒有什麼餘地，汽車這一偏左，恐怕無法再向右偏回來了。但是我也毫無辦法，只有雙手牢牢抓住欄杆，聽天由命。
果然，汽車無法再調正回來，一頭衝下了左邊的路坎，一個側翻，翻倒在路邊的田裏面。
滿車昏昏欲睡的旅客毫無防備，遭這突然的'撞擊，無不驚恐萬狀，車內頓時一片混亂。
我也隨汽車翻倒之勢突然向左面倒下，但我毫髮無傷，因爲我正好倒在兩個胖婦女身上，像倒在柔軟的彈簧或海綿上一樣。這對於婦女是一種侵犯，而且肢體強行接觸，授受不親，也極不禮貌。但事急無奈，她們雖然肥胖，而且是“女流之輩”，但她們也明白我不是故意的，因此她們只是自己驚叫，並沒有責罵我。當然，我也無暇向她們道歉。
我馬上站直了身子，儘量不踏在她們身上。汽車側翻在田裏，車內十分混亂，哭叫聲和呼救聲響成一片。
我用手提皮包打破打落了頭上的窗玻璃，企圖佔窗而出。可是一個肢體粗壯的大漢擋在我面前，口中發出“媽呀，媽呀”的叫喚，卻只無爲扭曲地蠢動着，顯然是嚇呆了。我瞥了他一眼，馬上認出他是東溪公社的一個民辦教師。
這位老兄我與他有過一次接觸，那還是讀書時，一次聽教育報告，我坐在他旁邊，他在作筆記，他把“夜郎自大”寫作了“野狼自大”。我說他寫錯了，他不承認，還與我爭了起來，並說我們學生毛頭懂什麼，說我們學生毛頭都是一夥眼高手低，班門弄斧，吹毛求疵的傢伙等等。此後我們同學就都叫他“野狼”。
現在他擋在我面前，使我不能爬窗子出去，於是我對他喝道：
“你鬼叫什麼東西？你難道不想出去了，快從窗門爬出去，把道讓出來。”
經我一喝，他似乎神清了許多，停止了哭嚎，乖乖地踏着椅子檔從頭上的窗子爬了出去。我也立即從窗子佔出汽車。
汽車側臥在路坎下的田裏，上沿幾乎與公路齊平。幸虧田中沒有水，使車內的旅客免遭那水淹之苦。
我招呼“野狼”，一起從車窗把那兩個胖婦女也拉了出來。這兩個胖婦女衣衫零亂，狼狽不堪，口中哀號着，跨下公路，立即萎頓在公路旁的樹蔭下。
接着我又打破中間的車窗，招呼“野狼”一起救助車內的其他旅客。其時我不到三十歲，思維清晰，身強力壯，一般旅客我隨手一提就提出窗外，並命令他們到公路旁的樹蔭裏休息。“野狼”氣力也很大，這時很聽話，很服從我的指令，再加上車內一些年輕的旅客後來也一起加入行動，不多久車內的旅客全部都救上了公路。
這些旅客都灰頭土臉，喪魂落魄，好久都驚魂未定。有的旅客衣服上鮮血點點。想是汽車的碎玻璃飛濺造成的。
汽車駕駛員也早就跳出了汽車，呆若木雞地站在公路旁，不知如何是好。我叫他快去找到那輛突然竄出來的雙輪車，我們也會證明是那輛車突然衝出的緣故，才造成這場車禍。駕駛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飛快地去追那輛雙輪手車了。
不久，楓橋汽車站和楓橋區政府的領導都聞訊趕來慰問，那兩個胖婦女和其他一些旅客都冤苦不堪地向領導訴說自己所受到的驚嚇和不幸。幾個年老的旅客則指着我和“野狼”說：幸虧有這幾個“雷鋒”同志把我們從車中救出來，否則我們還要吃更多的苦頭。”
領導立即前來與我們握手，向我們表示感謝，並不惜許多溢美之詞對我們進行表揚。
“野狼”對於領導的表揚十分高興，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後來據說由於這一件好事，他的民辦教師很快獲得了轉正。因此後來他碰到我，每次神情上都顯得十分客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