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媳婦到芝罘散文

我是一個外地人，由於敬佩山東大漢的仗義和擔當，嫁給了煙臺大哥，千里遙遠從中原的河南跟着丈夫來到他的故鄉煙臺。第一次進婆家門，由於聽不懂煙臺土話，鬧出了許多笑話兒，至今被妯娌和小姑子們引爲笑談。

那天一進門婆婆就迎面走過來，說：“大老遠的嫁到我們煙臺萊，一路辛苦了，快，娜娜洗個破班頭給你二嫂吃。”我心裏納悶：“什麼是破班頭啊？”一會兒端上來一盤草莓。我大笑道：“這不是草莓嗎？怎麼叫破班頭啊？”逗地嫂子、弟妹和小姑子一起笑起來。她們解釋說草莓是書面語言，而“破班頭”是家鄉土話。

中午吃飯，煮餃子。餃子上桌，小姑子問：“二嫂，你要忌諱不？”我以爲是問我有沒有忌諱，趕緊自作聰明的回答：“我是漢族人，沒有什麼忌諱。”大家都笑了。一會兒大家都有一小碟醋，而我卻沒有。我很喜歡吃餃子蘸醋的，於是說：“我也要吃醋。”大家鬨堂大笑：“你吃誰的醋啊？咱們煙臺管醋叫忌諱。”我想：都說閩南人講究多，這芝罘人講究也不少啊！大家又笑起來了。

吃完飯來個串門的鄰居，看了我好一會兒說：“大嬸，恁家的新媳婦漂薄漂薄的，不像恁，全家人黢和黢和的。”我沒聽懂，問：“什麼？”全家人都笑了。“表揚你呢，說你皮膚白。”婆婆解釋說。我不好意思低下頭，紅了臉。弟媳婦說：“知道什麼是黢黑黢黑的嗎？就是皮膚很黑，婆婆家的皮膚都像婆婆，一個字黑得很。”我說：“黑得很不是三個字嗎？”又引起大夥兒笑起來了。

下午三點多，小叔子問：“嫂子，我們去洗海澡，你去不去。”我聽說是洗澡，慌忙說：“我不洗澡，不洗澡。”婆婆說：“你不是想看看煙臺的海和廈門的海有啥區別嗎？他們去海邊游泳，你跟他們一起去吧。”噢，我這才明白“洗海澡”就是游泳啊！於是，我找出自己的游泳衣趕緊跟着他們去了。

晚上吃飯有一條魚，我突然想起在廈門吃魚是不許翻身的，於是不敢輕易動筷子。結果吃完魚的一面，大家就把魚翻身了。嘴裏說：“划過來，划過來。”噢，我突然明白了這又是由於忌諱而找另外的詞語代替的`，就跟叫吃醋是“忌諱”一樣。

正在這時候，丈夫回來了，看見我尷尬的樣子，趕緊說：“恁幹啥啊？拿我們外地人開昂嗎？”我又聽不懂了，妯娌們說：“哪裏是開昂啊，是開個小玩笑。”過了好久我才明白開昂是什麼意思。

眨眼之間，來煙臺已經30多年了，我已經把自己當成芝罘人了。想起剛來煙臺的點點滴滴心裏涌起的是對第二故鄉的感激之情。是煙臺接納了一個遠方來的兒媳婦！謝謝煙臺母親的寬大胸懷！

現在我會想起當年夫妻雙雙帶着孩子第一次站在煙臺海邊的時候，火紅的太陽正從東方噴薄而出，海面上被朝霞鍍成了金色的，浪濤洶涌澎湃。輪船和港口都鑲了金色的邊，像童話一樣美。看着這一切，想着自己就要在芝罘的懷抱中生活了，我的心醉了！老公對我說：“芝罘灣對我來說是母親的港灣，煙臺山是父親的山，我從小時吃着芝罘灣的水產長大的，如今回來了，一定要儘自己全部的力量報效芝罘灣。”我說：“從今以後，我要把芝罘當成自己的故鄉一樣愛，我也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芝罘灣。”從此開始了我們長達26年的教學生涯。

如今我學會了很多煙臺土話，比如叫大頭魚是“白藍夾子，”叫比目魚是“偏口魚”，叫馬面魚是“扒皮狼子，”有些蛤蜊叫做“嘎”比如“飛嘎”“毛嘎”。有些土話很形象，比如撓癢癢，叫“個就圪蹴”。還有一些土話隨着青年人的普通話學習，也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比如以前叫火柴是“洋火，”“取燈”現在都叫火柴了。草莓也很少有人叫“破班頭”了。

想當初，學生誇我們是像哥哥姐姐一樣的好老師；漸漸地隨着時間的推移，學生開始說我們是像父母一樣的好老師了；我們並沒有在意這些稱呼，只管傳道、授業、解惑。直到有一天，我們發現新生開始稱我們爲爺爺奶奶一樣的好老師了！啊，我們長輩兒了！我們的青春和壯年在不經意間滑走了，我們用自己的勞動和汗水，就這樣默默地燃燒了26年，燃燒了我們人生最美麗的時光，照亮了學生們前進的路，我們知足了！對於回到芝罘母親的懷抱，我們感恩上蒼的垂愛，更感恩國家的改革開放政策！也感謝芝罘的父老鄉親，接受了我這個外來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