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老婦人

已是陽春三月，天氣竟然如此怪異，或冷或熱，反覆無常，前兩天還是春意盎然，陽光明媚，今天卻突然下起了雪，打起了雷。據說在驚蟄這一天出現這樣的現象，幾十年來也是不多見的。正是由於天氣的變化無常，折騰得我身體不適，竟然跑到社區吊起了水。算來也有一年多沒有進醫院的門了。

大約是由於大雪風飛的緣故吧，來往社區衛生所的人少之又少，一個下午連我在內也就三個人。另兩個看上去大約七十開外的老婦人。一個衣着普通、滿臉皺紋，一個衣着時尚、頭髮花白，後者多少有些面熟，兩天前的下午，由其丈夫陪同來社區吊水，我們見過面、說過話，也算是有點認識。

她們大概是居住在同一個小區，彼此之間相互認識，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拉起了家常。起先並未對婦人的談話多大在意，以爲不過是頤養天年的兩位老婦人閒聊罷了。然而，老婦人接聽的一個電話引起了我的注意。老婦人說什麼可以考U盤。我一驚，難道這麼大的年齡，還懂電腦、還上網？於是，我對婦人刮目相看，也開始仔細傾聽她們的.閒聊。

“好多教師搞家教，我們那個時候，從來不做。與學生都是面對面的交心。經常家訪，鼓勵學生，當着家長的面說好話，出門再指出不足的地方，許多學生都希望我們家訪。到現在仍有好多學生與我們是朋友。”老婦人說。

我家老胡也是，不知道怎麼有那麼多小朋友？另一個老婦人說。她告訴我，與胡校長至今仍然住着八十幾平米的房子。但比起現在的不少老師，我們仍然很滿足。

護士換水的時候，我似乎有點等不及了，也由好奇的看客變成了熱情的聊客。隨後的一聊，讓我收穫、讓我意外、更讓我感動。

我還了解到老婦人、胡校長現在還在每天看書，爬格子寫文章。前面接聽的電話，是她到出版社校對文稿，準備出版書籍。她說，我們的文章都是自己思考的東西，從不抄襲。胡校長的書更有名氣。

人不能僅爲錢活着。在談起當今的社會風氣時，這是我從婦人口中記下的一句話。

多麼可親，可敬、可愛的老人啊。一次偶遇，一次談話，讓我深深地記住了她們，一次交流，一番話語，讓我受益非淺。

她們平凡，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她們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她們簡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在茫茫人海中，或許根本就不起眼，或許你只會認爲一個慈祥的鄰家老婦人罷了，然而，她們身上散發出的無聲的力量、她們獨自具有人格的魅力卻會讓你震撼、讓你慚愧、讓你疑惑、讓你自愧不如！我不知道別人聽到她們的這番談話會是怎樣的感受，怎樣的心境，然而對於我，一個知天命的年齡的人，當時的心情衝擊，用感同深受，比較恰如其分，用爲之一震，似乎最爲貼切，用心靈震撼，也一點不爲過。

我在想，在當今不少人追逐金錢、貪圖享受的社會，是什麼使她們本應享受的年華卻重放異彩？是什麼讓她們如此執着、如此癡迷？又是什麼讓她們放不下手上曾經熱愛的事業？是理想，是精神，是愛好，是責任？或許就是老一代知識分子所特有的一種情懷、一種境界，一種時尚，一種與衆不同的秉性吧。

大家記着她們吧，假如看到此文的人中也有認識她們的、也請代我問好。祝願她們幸福安康，長命百歲。

老婦人姓趙，七十三歲，原南京教育研究所的老師；另一老婦人姓陳，七十二歲。其夫姓胡，原南師附中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