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韻聲聲散文

孩子參演的節目《蟬韻聲聲》勝利入選，他們的舞蹈組今晚赴市人民影院彙報演出。我和先生推掉所有事宜，專程趕往現場，爲他助興。流光溢彩的舞臺，美輪美奐的燈光，在美女主持清澈甜美的報幕之後，一羣生龍活虎的小演員，化裝成蟬的模樣，齊刷刷飛也似的在舞臺，領頭的正是我家寶寶，看他們，在金蟬開腔的剎那，飛揚、旋轉、扭動，跳躍。每一個動作都嫺熟自如，每一次和唱都激越嘹亮。如此般地鮮活生動，精彩紛呈，任臺下掌聲雷動，歡呼四起，我呆呆地看着這一切。是啊，寶貝的成長總給我帶來始料不及的驚喜。

然而，臺上一分鐘，臺下幾多功？想起近些日子，他的課餘幾乎全被拉去訓練，常常是拖着一身的疲憊，晚個把小時纔到家。六一，原本屬於他的節日，卻剝奪了屬於他年少的輕鬆與快樂。先生看懂我的心思，說，"別嘆，明天我們帶他體能樂園去攀巖。”呵，體能樂園，何嘗不類似於這流光溢彩的演播廳？那裏，同樣是一個藍天白雲被天花頂棚遮擋的地方，是一個樹木花草被單槓氣牀取代的地方。聞不到清風泥土的芬芳，聽不見蛙啼蟬鳴的清越。耳畔只有音樂鼓點的聒躁。

等孩子卸了妝，一路歡快走下臺，撲通一下倒在我的懷裏。我們沒再停留，先生迅速啓動汽車，孩子顯然是累壞了，不再說話。我輕輕拍打着他，情不自禁哼一首《外婆的澎湖灣》，告訴他，我的童年，最美是村前的小河灣灣，那裏水清岸闊，錦鱗撒歡；樂趣在屋後的林翠枝繁，那裏蟬雀翔集，彈弓彈遠。它們，是我兒時的樂園。

看吧，一場雨過後，小樹林娟然若拭，鮮妍明媚。約上三五好友，手牽手踩在林中的小徑上，一聲口哨比枝雀，甜甜歌聲振林越。最有趣的便是捉知了了。全然不顧家人責罰，我們小心翼翼探下身子，挪動細碎的步子，仔細瞅啊瞅，直到瞅見地上一針孔大的小洞，便在欣喜若狂中伸出手指，輕輕一摳，小孔會越摳越大，終於能真真切切看到一個胖嘟嘟的東西在裏面蠕動，心裏別提有多高興啦。這時，便用兩根薄木片把它夾起來，使勁兒一拔，哇，好一個可愛的生靈！兩排彎彎的細腿支撐着那肥胖的軀體，待它緩慢爬行兩分鐘，我們看得過把癮，便把它收入囊中，繼續瞄準下一個目標。就這樣，不多久，便可以捉上十幾只。回到家，趁父母不在，從廚房偷出一大號碗，將這窩小傢伙一股腦兒全罩在碗裏面，這一夜，會帶着甜蜜的微笑幸福入眠。夢裏，眼前竟是金蟬蛻殼，敦實笨拙的.一個個，繼而變得五彩豐腴；夢裏，耳畔盡是知了鳴叫，清脆嘹亮，婉轉悠揚……第二天醒來，迫不及待掀開大碗，果然是夢中場景的再現，那退殼的金蟬，煽動着透明的薄翼，翩翩起舞，越飛越高，當攀過梧桐的高枝，悄然躲藏，而後，在此起彼伏的鳴唱中，帶來一場盛夏的繁華。

當然，生活在城裏的孩子，沒有機會擁有這有趣的經歷，甚至連自然界蟬的叫聲都很難聽到，聽媽媽講一段捉蟬的故事，他眯縫着眼睛驚呼"好一個上古的傳說”。但他能刻苦接受訓練並自信地走向舞臺，以標準的動作，嫺熟的表演，詮釋着蟬的音樂之聲，爲他的這般努力，我是該慶幸？還是該心疼？

回到家，待他熟睡，打開電腦，單曲循環蟬韻聲聲，幾十種樂器的交響，怎一個豪華，激昂！只是，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悠遠和清越。我有點兒懵了，這到底，是，蟬鳴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