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如菊的散文

牡丹的雍容，桃花的嬌豔，梨花的清麗，都會讓人聯想起那些姿容絕佳的女子，假如你看到菊花也會想起一個女人，那她不一定是有多美，但她一定是集素靜、嫺雅、大氣於一身了。這些美德在大舅媽身上就能尋到。

大舅媽今年已是八十七歲高齡的老人了。多年前就搬到表弟新買的大房子裏住了。和大舅相濡以沫，相敬如賓。和表弟一家親切平和相處。兩三年間已經很少，幾乎就不再下樓走動了。平日裏大舅上午出去走走，她就一人坐在陽臺上靜靜地看窗外的人物風景。都看了多少年了依然看不夠。年輕人工作忙得像陀螺一樣，不會有空去仔細過問她看到了什麼，每日都想些什麼，大舅媽沒有怨意。還要默默地盡力地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務活。自己的大小衣服都堅持自己洗，甚至連表弟的大衣服她有時還代洗。她洗的衣服潔淨，淡淡的散發着和她身體一樣的馨香。每日三餐，早晨只喝點白開水，中午饅頭青菜，大舅媽一生吃素。晚飯幾乎不吃，只在覺得有點餓的時候吃個蘋果。這樣的食譜是舅媽自己定的，覺得有點單薄太素。但是看看書查一查，對於一個不太活動的八十多歲的老人，其實還挺科學合理的。

最近一次去看大舅媽是今年的夏天。那天姨約我一起到了表弟家，敲了好長好長時間的門，我們才得以進去。大舅朗聲向舅媽喊着我的名字，在得知舅媽在陽臺上，我跑步向前扶住了舅媽，她纖瘦的身體，有不盈一握的感覺。個子本來不高的舅媽目力所及只達到我的胸前。我雙手扶住的胳臂弱到我心疼，那一刻淚水怎麼也止不住，我竟忍不住輕輕得啜泣。和二老聊了一些過去的往事，談興很濃，氣氛融洽親切。舅媽精神很好，滿臉笑意。快到中午飯的時候，想到二老不便忙活，表弟及弟媳工作回來還要忙碌，姨和我起身告辭。二老送我們出門，舅媽連連搖手依依不捨。我回頭向舅媽示意告別，回首間舅媽那含笑的臉頰那麼白皙而從容，象一朵盛放的白菊，閃現着燦爛而聖潔的光澤。

回去的路上，姨又說起了舅媽的好。舅媽嫁過來的時候，我的小舅剛出生不久，還有小姑子四個，只有母親已工作，其它三個還未成年。大舅和母親在外教書，外婆要照料小舅，一雙小腳也不能下地幹活，這一家老老少少，穿衣吃飯，上山下坡，家裏所有的活計大多都需舅媽和外公打理。舅媽爲了這個大家庭捨得吃苦，靜靜的默默的爲每個人的冷暖溫飽操勞忙碌着。貴在舅媽做這些事從來沒有想求得誰的好語好言，只是付出不求回報。最令人佩服的是她不戀錢財，而最難以置信的是她一生不曾管過花過家裏一分錢。她穿的衣服都是大舅或家人爲她添置的，她自己從沒主動提出過需要什麼。就是專心安心地上孝敬着公婆，下善待着小姑小叔子。不爭不怒。因而家裏老人呈慈祥之態，弟妹出落得挺拔俊俏。她的賢惠在一個大村裏是數得上的。提起來嘴裏心裏沒人不誇的。

從外祖父去世以後，外婆身體一直不太好。有時半夜裏發病，舅媽深夜裏獨自一人去敲醫生的家門，請人到家爲外婆治療。有時候病情較重，舅媽就約上小姨夫一起，用小推車把外婆抹黑送到醫院。崎嶇不平的小路，黑漆漆的夜，不知經歷了有多少次。

我小的時候母親因爲忙於教書，把我送到外婆身邊寄養，小小的我也融入了這個大家庭中。姨說我滿月以後出疹子，高燒不退。舅媽幫母親送我到一個老中醫家裏診治，路遇打雷，舅媽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我身上，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背心。一路奔跑，剛踏進人家的'家門，大雨鋪天蓋地狂泄，小不點的我在奔跑的舅媽懷裏因出了一身汗竟不治而愈了。

還有一次深夜，我沒來由地哭鬧，嚷叫着沒有蘋果吃長不高，沒有肉吃長不大，外婆被我鬧得哭笑不得。舅媽聽到了不顧寒冷，披衣起牀，把家裏捨不得吃的肉連夜煮熟了端給我吃了。這都是比較特殊的小故事。就是平日裏我的棉衣褲多少年都是舅媽爲我縫製。待我勝過己出。

不僅僅是我，家裏的長輩也都對舅媽有感恩之情，這也是姨、小舅常來看望舅媽的原因。長嫂如母。大舅媽端得起這句話。

人常說善有善報。所有事不能一概而論。但舅媽不沾病疾卻和她一生與人爲善，心裏常懷美好一定有特別重要的關係。她身體奇異地好。一生沒進過醫院，幾乎也真可能從沒吃過藥。遇上感冒發燒小病小災，不喝水不吃飯，一兩天就過去了。如今這麼大的年齡，儘管有些瘦弱，但耳聰目明，有小小的針線活還能堅持自己幹。

一個人的好性情拜父母所賜，而有一個好的晚景則必須靠自己一生的品行去修爲。

大舅媽一生不戀錢財是素靜，尊老愛幼是嫺雅，不爭不怒是大氣。舅媽是含笑盛開在人間的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