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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端午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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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能夠放上三天假,給繁忙疲憊的身心來個小調整,給父母及時送去節日禮物,不失爲一件快事。幾天前,我就準備着包糉子的材料,昨天就忙着包糉子。可是,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公式化的按部就班,都是完成任務似的機械勞動。心緒懶懶的,動作緩緩的,沒有絲毫的節日氛圍。

遠去的端午散文隨筆

中午,遠在千里之外的弟弟打來電話:“姐,我老婆特意用你上次郵遞過來的家鄉糯米包的糉子。可吃起來跟超市的速凍糉子一個味,怎麼就吃不出我們小時候的那種糉子香味?”

我聽着弟弟失落沮喪的話語,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油然而生。放下電話,看着窗外正午的驕陽炙烤着大地,如潮的思緒飛越過歲月的長河,兒時的記憶一一重現。

每年初夏,在布穀鳥的聲聲啼鳴中,麥子泛黃,蘆葦蒼翠,我和弟弟的心裏就會浸潤出無限的嚮往。一年一度的端午節快到了,又可以吃到夢寐以求的糉子了。

端午節前的幾天裏,我和弟弟放學後打豬草時,會格外興奮。兩人拿了竹籃,專往小河邊跑。因爲河邊隨風搖曳的蘆葦在招喚着我們急切的腳步;青青的葦葉,在陣陣麥香中,等待着我們的採摘。一到小河邊,兩人放下竹籃,很快就鑽進了繁茂的蘆葦叢。夕陽的餘輝透過碧綠的`蘆葦,斑駁的光影在我和弟弟通紅歡喜的小臉上跳躍。肥碩的蘆葦葉相互碰撞着發出嘩嘩啦啦的響聲,偶爾幾聲清脆的鳥鳴點綴其間,交織成世上最純美的天籟,縈繞於我們耳畔。我和弟弟仔細搜尋着那些又寬又長的葦葉,小心地採摘下來,一張張整齊地歸攏好。弟弟不時欣喜地驚叫着:“姐,那張葉子好大,太高了,幫個忙!”我則趕緊過去輕輕把蘆葦拉傾斜了,讓弟弟採摘。等手上的葦葉多得拿不下時,隨手從身旁扯一根長長的柔韌的青草,把葦葉紮成一小捆。

不知不覺中,夕陽在晚風中慢慢下沉。我和弟弟趕緊把採好的蘆葦葉放進竹籃,再心急火燎地打上一籃子豬草。回去時,我們總不忘拽幾根蘆葦心,做成蘆葦哨子。在暮色中,一路歡快地吹着葦哨往家趕。回到家,奶奶會把我們採回來的蘆葦葉重新歸整好,串在一根繩子上,掛在門前晾乾。

端午前一天,我和弟弟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去早已打探好的河溝野地割艾蒿和菖蒲。我們把這項任務做得十分虔誠,奶奶說艾蒿是太上老君的拂塵,長長扁扁的菖蒲則是關公的大刀。把它們插在門旁,魑魅魍魎、妖魔鬼怪就不敢進門。幼小的我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總覺得那濃濃的藥香把蚊蟲薰跑是完全有可能的。

當我們割了一大抱艾蒿和菖蒲回來時,奶奶早已坐於門前的大梧桐樹下包糉子了。我們扔下東西立刻蹲在浸泡糉葉的木桶邊,邊看奶奶包,邊比劃着學。奶奶用兩三片大糉葉捲成一個錐形的尖筒,舀幾勺拌好紅豆的糯米填進去,左折右繞之際,一個個小巧玲瓏的三角形糉子就在奶奶靈巧的手下誕生了。最後,奶奶總不忘給我們包幾個別緻的小糉子。那是給我們做玩具的,第二天要帶到學校,在同學面前顯擺。在我和弟弟焦急的等待中,糉子下了鍋。奶奶坐於土竈後燒火,竈裏的木柴噼裏啪啦地響着,微紅的火光映在奶奶滿是汗水的和藹可親的臉上,顯得祥和而安逸。

裊裊炊煙中,茫茫暮色裏,小村被濃郁的糉香嚴嚴包裹時,父母已經把我們割回的艾蒿和菖蒲懸掛在門前的屋檐下。一切準備就緒,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坐於桌前,準備吃糉子。我和弟弟樂不可支地拿起一個熱得燙手的糉子,一邊急急地吹着氣,一邊小心翼翼地撕開糉葉。白潤透亮的糉子,像小豬一樣滾進花瓷碗裏,騰騰地冒着熱氣。潔白晶瑩的米團上,鑲嵌着瑪瑙似的紅豆,煞是好看。奶奶給我們的碗裏,撒上些白糖。我和弟弟急不可耐地用筷子使勁戳住糉子,輕輕咬一口,滿口甜香,沁人心脾。吃完一個,顧不了小手小臉上沾着的米粒,又忙着剝上第二個、第三個。因爲我們都清楚地知道,只有當晚和第二天早上,可以放開肚皮,吃個痛快。以後,奶奶就會把剩下的糉子放在竹籃裏,高掛在屋樑下的鐵鉤上。只有放晚學後,我們去拾麥穗時,纔可以名正言順地爬上桌子,從竹籃裏拿出一個糉子。每每那時,我和弟弟都是滿心歡喜地拿着糉子,邊走邊剝糉葉。那涼津津、軟綿綿的糉子清香,更加使人迷戀。小口咬着,慢慢回味,滿口餘香,往往還沒到麥田,手裏就只剩下粘乎乎的糉葉了。扔糉葉前,還得仔細察看一番,看是否還殘留下個別米粒,以便舔個乾淨。

端午節的那天中午,奶奶用多種中藥材熬了一大鍋藥湯,倒在烈日下的木盆裏。叫我和弟弟輪流坐在木盆裏擦洗。說是爲了去除身體裏的毒邪,皮膚上不會生瘡。火辣辣的陽光下,奶奶笑眯眯地用毛巾輕輕給我們擦洗着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那濃濃的藥汁和藥香浸潤到我們每一個毛孔中,奶奶慈祥的笑臉也烙印在我們的腦海深處。

當門前的艾草和菖蒲餘味未盡時,放糉子的竹籃就空空如也,端午也就真正過完了。於是,我和弟弟滿懷留戀地掰着手指頭,邊回想,邊計算着,這個端午一共吃了多少個糉子,再期盼着來年的端午節。

在濃濃的糉子香和藥香中,我們度過了一個個溫馨快樂的端午節。時過境遷,奶奶早已不在人世。弟弟遠離了家鄉,在異地成家立業。一家人圍坐桌前吃糉子過端午的情景早已成爲遙遠的過去。

不久前,弟弟打電話來。他說當地的糯米不好吃,包的糉子總缺少那種純正的清香味,讓父母郵寄些糯米過去。父母年事已高,出門不便,叫我全權代理。我特意買了上好的家鄉糯米,郵寄過去,郵費比糯米貴了好幾倍。可是,弟弟依然未能如願,未能嚐到兒時的糉香。

豈止是異地他鄉的弟弟,在家鄉過端午節的我,吃着自己親手包的糉子,依然覺得沒有當年奶奶包的糉子香。糯米還是那個糯米,糉葉還是那個糉葉。可沒有了當年吃糉子的迫切心情,端午的節味不知何時,已悄悄淡出了我們的生活。一家人爲了一個節日而團團忙碌的溫情早已一去不返了。歲月流逝,物是人非,一家人其樂融融過端午的氛圍只能永遠留存於美好的記憶中。

遠去的端午,你還會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