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牡丹散文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欣賞你，牡丹。我沒想到，出身名門的你，竟會出現在被稱爲苦寒之地的塞外。

以前，對於牡丹的想象，多半停留在詩詞歌賦或是攝影圖片中。雖然在旅行途中也曾見過你的身影，但也只是驚鴻一瞥。

此時，站在你的面前，只能被震憾，震憾得如夢似幻。你怎麼可以開得如此豔麗，如此奢華，如此精緻，又如此隆重。你甚至不該叫花朵，應該叫花團。我見過的花朵，沒有你這樣的好耐心，將花瓣生得層層疊疊，如此不厭其煩。我見過的花朵，不似你這般飽滿，每一朵都如滿月般豐碩動人，不留一絲罅隙與遺憾。要麼不開，要開就開得婀娜多姿，風情萬種，好像是提前密謀或是一聲令下，朵朵花兒同時發力、集體鬥豔，洋洋灑灑一大片，罩滿了圃池，遠遠望去，像是一塊碩大的花布，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難怪古人如此讚歎你：“惟有牡丹真國色，開花時節動京城。”“竟誇天下無雙豔，獨佔人間第一香。”你的風情與美麗，引得百花黯然失色，引得徐凝不得不爲衆花代言：“虛生芍藥徒勞妒，羞殺玫瑰不敢開”。就連一代詩魔白居易也發出“衆芳唯牡丹”的絕唱。

不過，爲何看到你，我竟會想到“安詳”這個詞。對，因爲你不屑於比較，更不屑於爭辯。你是從容的，更是大度的。風兒挑釁地撩起你的裙角，你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蜂蝶貪婪地爬在你的胸前，你依舊安靜地一動不動。你不聲不響、不驕不躁，靜靜地佇立在陽光中，任由路人們對你指指點點、品頭論足。你拒絕小家小氣，也拒絕一枝獨秀，我聽到，你對風兒說：要開就要開得盡興，開得轟轟烈烈。我聽到，你對雨滴說，要美就要美到極致，美得無怨無悔。你不像玫瑰，害怕別人的褻玩而生出一身防範的刺，你也不像紅杏，擁有一點姿色便蠢蠢欲動、不甘寂寞，你更不似薔薇，一開就招搖過市，花香灑得撲天蓋地。

所以，儘管那麼多的花兒不服氣，爭先恐後與你比來比去，但你骨子裏透出的高貴與平和縱是無花可敵，你的地位終是不可憾動。

你讓我想起了那個傳奇一樣的女子—王昭君。那個和你一樣，遠離故土植根於塞外的女子。

《後漢書》中曾這般記載：“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以賜之。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斐回，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然難於失信，遂與匈奴。”

“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斐回，竦動左右。”寥寥數筆，將昭君的美貌與風采描繪得淋漓盡致，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如花的女子，卻有着不一樣的情操與胸懷。被長江水滋養長大的她，不願做錦衣玉食供養的籠中之鳥，不屑於當綺窗朱戶內的池中之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她告訴自己：寧願在飛沙走石中自由綻放，也不要在高牆深宮裏黯然凋謝。於是，她毅然請命，出塞和親。

“出塞之後，使漢朝與匈奴和好，邊塞的烽煙熄滅了50年，增強了漢族與匈奴民族之間的民族團結。”這是史料的評價，一個柔弱的'女子，最終成就了一個傳奇，鑄就了一段佳話。她也成爲四大美女中最爲大氣、最令人折服的女子。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誰又能說，這不是最好的歸宿？

懂得抗爭，更懂得安放。這是昭君的選擇，也是牡丹的智慧。

國色天香，花中之王，我知道，定然有很多的花呀、草呀，羨慕忌妒你的稱謂，但這隻能證明她們的淺薄與偏頗，因爲，她們只看到你的美麗與高貴，卻不曾看到你的頑強與無畏。

今天，當你傲然挺立於塞外的時候，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