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的聲音散文

夜晚我躺在宿舍的牀上，聽着外面火車在鐵軌上嗚嗚地鳴叫聲。每次這火車的呼聲引起了我不少的悵惘。

並不是它那低嘆暗泣似的聲音在誘發我的鄉愁；不是呢，像我這樣戀家情節很重的姑娘，一直都捨不得走遠，小學、中學包括現在讀大學都沒走出過故鄉的泥土，回家團聚是輕而易舉的事，所謂“鄉愁”之類優雅的情緒，不可能會兜上我的心頭。而是它類乎軍笳然而已頗小規模的悲壯的顫音，使我想到另一方面的煙雲似的過去。過去的，只留下淡淡的一道細痕，可是在鐵軌上行駛的列車那哀怨的叫聲，把我的思緒一下子拉回遙遠的過去，那道細痕被無限地加深、無限地擴大了。所以，每次我聽到這嗚嗚的聲音，我總抑不住胸間那股迴盪起伏的悵惘的滋味。

夜異常地寂靜，一隻蚊子沉默着飛過我都能感覺到它翅膀的振動，只有火車低沉的聲音在我耳旁不停地響着，彷彿一首無詞的悲歌。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時代，奶奶揹着我和一羣老人到廟裏看戲，我趴在奶奶的背上，看着戲子在臺上“咿咿呀呀”地唱着。“這個戲子唱得好。”“那個戲子聲音好。”……老人們在臺下煞有介事地談論着。我一面聽着老人們的談話，一面覺得這古老的唱腔是屬於他們的。後來，夜深了，戲終人散；再後來，臺上每年都有人來唱戲，臺下每年都會聚集許多老人，只是換了一批嶄新的面孔。時至今日，十多年的光陰已浩浩蕩蕩地流走了，被時間的浪頭沖走的還有包括我奶奶在內的那些老人，他們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每年戲子到村裏唱戲的時候，夜裏我躺在牀上聽着古老而又滄桑的雷劇，暗暗感傷時間的飛快。我知道，自己又長大了一歲，父親又老了一歲，又有一批老人被時間帶走了，奶奶隨歲月的河流漂到更遠的地方去了。但是，無論奶奶走得多遠，總有一天，我們這些活着的親人會追上她，和她團聚。

相比來世的`重逢，我更加珍惜今生的相守。有人說年輕人志在四方，可是，我一直捨不得離開故土，捨不得家鄉那些慈祥的面孔，尤其是我的父親。這些年來，我始終留在本地讀書，空閒的時候常回家看看。我覺得這無論對於我，還是對於父親，都是一種欣慰。來世的相遇，來世再去珍惜，我現在唯一能做的是牢牢把握今生的緣份。

火車的嗚嗚聲和鄉下的歌劇原本毫無聯繫，只是它們都屬於這空曠寂靜的夜晚，宛如一首時間的悲歌，如泣如訴，重重地撞擊在我的心頭。面對歲月的滄桑，面對生離死別，我很難做到心如止水。只是感傷又如何，悵惘又如何，沒有人能扯住歲月的衣襟，讓它停下來，或者讓它走得慢一點，唯有今生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