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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扁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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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父親一生用掉了多少支扁擔,不知道父親的肩膀上的老繭有多厚,也無法計算父親的肩膀承載過多少重量。總之,當扁擔接觸肩膀時,挑起的一頭是重量一頭是責任,一頭是汗水一頭是幸福,父親用一支扁擔兩個肩膀撐起了一個家。

父親的扁擔散文

小時候我對父親印象最深的是他肩膀上總是離不開一支扁擔,扁擔和土地是他一生的鐘愛,也是父親一輩子辛苦勞作的寫照。

父親常用的扁擔有兩種,一種是毛竹扁擔,一種是木製的扁擔。毛竹扁擔是用粗毛竹做的,大概有一米六左右,我們這裏不產毛竹,因此毛竹扁擔都是在鎮廟會上買的,因爲毛竹扁擔薄,所以其承重最多一百多斤,且使用壽命不長,一年起碼要換一支,但毛竹扁擔的柔性度好,挑起來晃悠晃悠的很養肩。

木製扁擔是父親自己親手做的,不需要買,硬朗,且承重力大。記得以前我家屋後長了好多種樹木,有楊樹有榆樹有桑樹等,而桑樹長得慢週期長,材質硬度好,木紋緊細,所以父親用桑樹做扁擔就是最好的選擇,於是父親經常到屋後轉悠,看準了挑選其中不大不小的一棵,用鋸子將樹幹給鋸下,但暫時還不能做扁擔的,要風乾最少半年,等樹幹徹底沒有水份了纔可以做扁擔,那扁擔就不會變型了。木製扁擔比毛竹扁擔要長些,製作前先把長度鋸好,再用斧頭慢慢削,厚度約有五公分,兩端窄一點,中間寬點,最後用刨子把毛坯扁擔給刨平。父親對這支扁擔很講究,刨平後還用沙紙細擦,擦得光滑滑的,再用桐油塗一遍,曬乾了溜光發亮的,棕紅色的木紋蜿蜒曲折清晰可見,十分的漂亮,父親將做好的扁擔抓在手上左瞄右瞄,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樂滋滋的愛不撒手。

木製扁擔父親挑得多,因爲父親肩膀厚實力氣大。記得,在農村大集體年代,夏收夏種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時候,火辣辣的太陽烤得地皮都發燙,樹上的知了也狂燥地一浪高過一浪地鳴叫着。父親頭戴遮陽草帽扛着扁擔繩子到生產隊麥田裏挑麥把了,將婦女們割好的麥把挑到曬場上脫粒,沉甸旬的麥把壓得扁擔彎彎的,父親“嗯唷——嗯唷——″哼着號子行走在鄉間的田埂上,滿頭大汗,身上的汗水將褲腰都給淋溼了。中午回家吃飯時,匆忙摘下草帽放下扁擔,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水“咕嚕咕嚕”像小牛飲水一樣,一口氣就喝完了。吃完午飯,當淋在扁擔和草帽上的汗漬還未退去時,父親便又扛起扁擔下田挑麥把去了。收完小麥,緊接着又開始往麥田裏下基肥,基肥一般是草塘泥和豬屎肥還有河泥,必須要在幾天內挑完,因爲趕着放水打磨田,只有儘快將田整理好了纔可以栽秧。整個夏季裏看到父親不是挑這就挑那,扁擔不離肩膀,肩膀上的老繭脫了一層又一層,隊長的帳本上的工分父親是第一名,生產隊年終分配,我家拿到的糧食和工錢是最多的。

最讓我難忘的一回是秋收結束時生產隊繳公糧,隊長組織隊裏年輕力壯的社員每人挑一擔籮筐,籮筐裏裝滿了稻穀,足有一百伍拾多斤重,要挑到六裏多路程的鎮上糧庫裏。清晨,迎着和煦的太陽,十幾個社員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上路了。當走了一半的路程時,他們身上的汗水己淋溼了小褂子。累了,大家就停下來把扁擔搭在兩隻籮筐上,坐在扁擔上息肩,然後,摘下草帽一邊“呼吱呼吱”扇着涼風,一邊說有笑的吹着牛皮,笑聲中不知不覺驅散了疲勞。沿路上還有其它生產隊送糧回頭的人,來來往往的像趕廟會一樣熱鬧,見到熟悉的人就打下招乎閒喧兩句。後來改用水路繳公糧,就是把糧食挑到水泥船上撐船運到鎮上,靠到碼頭上再用籮筐挑到糧庫,隊長看到大家辛苦了,就給每人發兩隻黃燒餅慰勞慰勞,但父親餓着肚子沒捨得吃,將兩隻香噴噴的燒餅揣在口袋裏帶回家給我吃了。那兩隻黃燒餅在現在看來也許並不是什麼好吃的美味,但裏面包含了一種父愛的特殊味道,是肩膀和扁擔摩擦出的果實,至今讓我難以忘懷。

小小的一支扁擔,記載了一段難忘的歲月。土地是莊稼人生存的根本,有了土地就可以種糧食,有了土地莊稼人就不愁沒有吃的了。父親曾用一支扁擔開墾了一塊荒地,這塊旱地至今躺在我家屋後河邊處,默默無聞地爲我們奉獻着它的資源。原來這塊地是靠河綁處的一個小溝塘,大約有二百多個平方米,年長日久,溝塘里長滿了雜草一片荒蕪,沒有利用價值,如果用土將它填起來就是一塊可以利用的土地了,於是,母親就跟父親商量說:“如果把這個荒廢的溝塘填起來做一塊旱地,將來就可以長長瓜果蔬菜吃該多好啊!”父親似乎心裏也早有着同樣的想法,爽快地說:“行!”想法己定,說幹就幹。每天早晨我還在酣酣的睡夢中時,父親就挑着一擔簸箕拿一把鐵鍬到田裏挖土去了,母親在家做早飯。等到我起牀時,父親纔回家,吃完早飯後又馬不停蹄地扛着扁擔到生產隊上工去了,傍晚回家簡單弄點吃的,又到屋後挑土去了,一直挑到月上樹梢滿天星星才收工,就這樣利用起早和代晚的時間,像愚公移山一樣,一擔一擔地挑,一點一點地填,一滴滴汗水融進了土裏。功夫不負有心人,父親靠着肩膀上的一支扁擔,終於將那個溝塘被填起來了,雖然它不是一塊良田,也不是肥沃的莊稼地,但它成了母親的一塊菜園子,菜地裏長有青菜、韭菜、西紅柿、豆角、萵苣、黃瓜、絲瓜等琳琅滿目,每當全家人吃着從這塊地上長出來的綠色蔬菜時,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笑意更是寫滿了父親那滄桑的臉龐。如今,這塊地靠河坎處長了一小片竹林,竹林南面依然是菜園子,現在在妻子的`精心打理下,我們依然品嚐着從這塊地裏長出來的瓜果蔬菜。父親雖然不在了,可我卻能觸感到這塊地的呼吸和父親那跳動的脈博。

任勞任怨的父親,勤儉持家的父親,曾經用一支扁擔挑起了一棟樓房,改善了全家人的居住條件。那是土地實行承包制的時候,我家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十五多地麥子和稻子,脫粒後的麥草和稻草堆了兩個大草堆,家裏燒鍋做飯又用不了,就賣給附近磚瓦廠燒窯。記得那是初冬的季節,北風吹過,裸樹光禿禿的,天氣有些寒冷。兩個若大的草堆有幾千斤,母親幫父親將草用麻繩捆好,然後挑到窯廠,由於一擔草的體積大,路上招風,所以父親挑着擔子像背纖一樣艱難前行,冽冽寒風中鼻孔裏不停地呼出兩道熱氣,就這樣挑了好幾天才挑完,然後用賣草的錢買了一批磚頭,後來,父親又到窯廠裏打工燒窯,在燒窯前,還跟雜工一起挑制好的毛坯磚瓦裝窯,燒窯結束,又將成熟的磚瓦挑出。就這樣挑了又燒燒了又挑,肩膀上挑斷了好幾支扁擔,年復一年的辛苦終於掙夠了三間樓房的磚和瓦。樓房在鄰居們的幫助下終於砌好了,那一磚一瓦傾注了父親多少汗水和心血啊!

暮年的父親,由於長年的辛苦勞作和歲月的磨礪,腰漸漸累彎了,肩膀再也不能挑擔子了,從此告別了他一生鍾愛的那支扁擔了。

純樸善良的父親,是勤勞不輟的一生,是默默無聞奉獻的一生。一支扁擔伴隨着父親走過了風風雨雨的艱難歲月,一支扁擔承載了父親一生的厚重和擔當。一丈扁擔,宛如一支精緻的長笛,在父親的厚實肩膀上吹湊出跳躍動聽的音符,那音符裏蘊涵着生命不息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