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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具扁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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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擔具有一種簡單樸素的美感,當一個人隨意放到自己的肩上,就組成了一個“大”字。扁擔如何?就知主人如何?

農具扁擔散文

村東首,紅頭的丈夫因車禍造成癱瘓生活不能自理,多少人勸紅頭改嫁,可她念想着和丈夫曾經的恩愛,膝下一雙兒女,還有一對七十歲的公公婆婆,她默默地挑起家庭的擔子,頓時,她讓村裏人憐惜起來,每每這個時候,粗躁剛直的丈夫心裏生出一絲柔弱的東西,他責怪自己沒出息的肩膀,爲什麼不能替她去承擔一些。扁擔再沉、再硬是一回事,挑與不挑又是一回事,即使再沉的擔子,只要有信心,卻照樣可以冬枯春榮地生活得有滋有味,紅頭的'一雙兒女去年雙雙考入南大,丈夫經過她的經心侍奉也能下地走路了,扁擔大概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它不計較主人的苦甜。

扁擔很可能是世上最早使用的農具之一了,當人們把一根毛竹劈開時,發現它是如此地適合自己的肩膀,在發現扁擔的那時起,人也發現了自己的肩膀。毛竹隨着江水一路漂流到小鎮上,有的長得肚大腰圓惹人眼目,有的瘦小乾癟毫不起眼,這時候,可能正好來了一位篾匠,他正爲找到一段合適的毛竹而尋尋覓覓,他起先看到那根乾癟的毛竹,他眯縫着一雙深諳世故的眼睛,拿在手上掂了掂,晃了晃,又張開拇指和食指在上面量了又量,最後不得不搖頭遺憾在離開,嘴裏還喃喃地說:長了一點……他在毛竹堆裏翻了又翻,找了又找,不住地咂嘴,原本已被拋棄的那根乾癟而又瘦小毛竹再次進入他的視線,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沫:“折本了”。這是他爲前莊一個貧苦的孩子上河工挑根扁擔。

當然,如果負重途中“咔嚓”一聲,扁擔連腰折斷,所擔之物滾落一地,雙肩因爲壓力的驟然離去有所解脫,這時候,你感到你體內的一根骨頭被抽去,你感到一種被抽空的痛和恐慌。

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村裏拓寬生產河,由於母親常年生病,家裏能算勞動力只有父親一個人,而人家因爲勞力多,進度快,很快完成了河工任務,可我家只有父親一人,進度慢,我們每天放學後和星期天都要去河工幫忙挑土、挖土。又是一個星期天,父親向隔壁的二叔家借了支扁擔帶我去河工挑土。還有兩天就要放水了,村裏其他人家都完成了,就剩下我家的施工坡還沒整好,父親說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坡整好,不能影響放水,每一次我跟父親挑滿泥兜,父親有些疲憊不堪,在這幾十級的土階挑滿泥土行走,感覺步履比肩上的擔子還沉!我一步一步地跟在他的身後,艱難地攀爬着,額頭的汗水如雨點般滴落在我的臉頰上、鼻尖上,早就在睫毛處迷茫了我的視線。終於,我走上平臺,聳了一下肩膀,“咔嚓”不堪晃動的扁擔在我的肩上忽然折斷,父親回過頭看見我的扁擔折斷,立刻放下擔子跑過來一頓訓斥:你這個敗家子,真會添亂。這時,在村裏做施工員的三爺笑呵呵地說:挑斷扁擔是英雄,去,到我家重拿支來,繼續挑。我流着委屈的淚水到三爺家拿了支扁擔繼續挑了起來。那天,我咬着牙堅持地挑着,肩上被壓磨出肉苞來,至今孩子老問爲什麼我的肩上多塊肉?事後,父親花了五塊錢買了新扁擔還給二叔家。

扁擔說簡單就簡單,說複雜就複雜,總之扁擔絕不像你想象那麼索然無味。我離開鄉村到小城工作多年,扁擔一直閒置在老屋,父親把它放在牆角的一邊,好像被遺忘了,每每回家幫父親打掃房屋觸摸到扁擔時,父親的眼睛裏就會充滿異樣的光芒。因爲家裏缺少勞動力,初中一畢業我便參加生產隊的勞動。記得那年隊上有三個去高郵運西船閘的河工指標,大家都爭着要去,因爲去了既拿工分,又拿國家補助,這時三爺出了個主意,讓我們爭着要去的人比一比,誰將兩袋子小麥從村東頭挑到村西頭不歇息,並且還要臉不紅,就是誰去。鄉諺說:身大力不虧。三爺早就看出我的能力,假借名義讓我們比試,其實就是想幫我家一把。結果,我到工地沒挑幾天土就被選派做了施工員,並且回來被大家公認爲小隊長了。因爲利用穰草鋪地挑爛淤、簡單三點一線測量等,我運用初中物理課本中的知識讓大家節約了時間、力氣。所有的這一切,我渾然不覺,扁擔全看見了。

扁擔或許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不經意間,我在小城碰見幾支流浪的扁擔,小城把原先長着莊稼的農田鯨吞了,它只能到了小城,此時窄窄的扁擔很隨意地搭在水泥花圃上,挑起一陣陣高高低低的鼾聲,額頭上汗水在灼熱的陽光下順着臉頰在流淌着,他們全無知曉,還在睡夢中露出一抹微笑,也許他們夢見自己的莊稼、自己的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