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小河散文

那天，爸爸拉着師傅的手，氣息奄奄的對師傅說:

“師兄，我不行了，我把孩子託付給你，你就把他當成你的兒子培養吧。”

“師兄，你放心吧，我答應你一定把志飛撫養成人！”

從那天起，志飛就成了閘老闆家裏的一員，他很清楚，他是孤兒也是外人。在閘老闆那裏，家裏的事他搶着做，車間的活他拼命去做精心去做也用心去做。他心裏的算盤很清楚，把手藝全部學到手，如果師傅對自己好就留下，如果不順心他已經有了手藝就去闖天下。歲月飛快，師傅對志飛比對親兒子建清還要好，手把手的把滿肚子的手藝都交授給了志飛。志飛心裏非常感恩也非常感謝師傅一家人對他的厚愛。漸漸的就打消了出去闖天下的稚嫩想法。一心一意的跟着師傅學手藝輔佐師傅再創業發展。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建清的心裏的羨慕嫉妒恨就自然產生並日復一日的堆積起來了……師傅在世時，礙於師傅的面子建清還不敢對志飛又吼又叫，就是看到了他們倆在拐角處倆擁抱在一起時，他什麼都沒有說更不敢告訴病危的爸爸。閘老闆去世後，建清又一次看到了志飛他們倆進了暗房，沉浸了多少年的嫉妒和憤恨突然間崩發渲泄出來了，不顧一切踢開門把志飛他們倆逼到了尷尬羞愧無地之容的角落。

建清蜷縮在祠堂的牆跟，又冷又餓又抖又顫。看了看坐在石板上的志飛，他的心情十分複雜。志飛雖是自己的師哥卻勝過親哥，是爸爸的好幫手。廠子能夠發展到現在這樣，志飛確實功不可沒！原來他不知道爸爸對志飛父親的莊嚴承諾，那天陽光下他們四人手拉手他記憶猶新，他知道了志飛孤苦的身世，也知道了爸爸爲什麼對志飛那樣好的原因。他想到了自己沒有了媽媽、爸爸，也成了孤兒，他的心在流淚在痛哭。細細想來，志飛不也是也是沒有了爸爸媽媽嗎？他們倆是一對孤兒哦！他一下子幡然猛醒自己做得不妥當也太意氣用事，對他們倆太過份了。而且平時志飛對自己很好，工作生活對他照顧的很周到體貼入微，像親哥一樣。他也明白志飛是外人，和閘老闆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就是和婉玉有什麼事也無可厚非。可是，婉玉畢竟是自己的小媽，他在心裏確實很難接受他們倆擁抱在一起！於是就發生了暗房那一幕……

志飛起身向建清走去，把自己的外衣脫下給他披上又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輕輕說:

“我們回去吧，師母還在等着你呢。”

“師哥……我……”月光下他眼裏含着淚花，他用眼淚表達了對志飛深深的懊悔。

外面很冷。他們倆一進家門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婉玉早就燒好了薑湯遞到了建清手裏，又拿了件厚衣服給他穿上。暖暖的薑湯，暖暖的衣服，暖暖的家人讓建清一下子暖和了，眼淚也一下子涌了出來……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動作就說明了一切……

“小媽……我……”

“沒事。回家了就好！”

任何時候家都會讓你暖透身子、暖意溫馨、給你滿滿的愛！家是愛的代名詞、是傳遞愛的集合地、是世上最美的境地。

小院又恢復了往日的`歡樂和陽光。小鳥在唱歌；甦醒的老樹長出了新苞，迫不及待的要出來新芽、新葉；圍牆的一排冬青已經卸去了冬日的黃跡，正在吐出青綠色；石桌上的淘罐裏建清早就換了新枝，長出了各色各樣的紅、藍、綠、黃的太陽花。小院一派生機盎然！

這幾天，趁樣源不多，建清對所有的機器尤其是去年新進來的兩臺臥飛印刷機和掛式製版照相機進行全面的檢查調試，並和幾個操作工人一起切磋了好長時間，還做了詳細記錄。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工作着。發生的那些事情也只有婉玉，志飛，建清他們三人知道。日子一天天過去，平靜的小院充滿着小花淡淡的清香和鳥聲悅耳的鳴叫聲。

晚上，月亮被厚雲遮住了，伸手不見五指顯得很陰冷。小鎮的石板路泛着淡青色的弱光靜靜的臥在那裏，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建清對志飛說出去轉轉，志飛也沒有在意留心還叮囑他加件衣服早點回來。

夜色越來越濃，起風了。

建清在熟悉的小碼頭坐了會，把手伸進河水裏，感覺得到水有些暖意，緩緩的流過自己的手指間，他雙手捧起一把河水喝了一口，感覺水很甜舒暢沁心；

在拱橋的石階上他扶着石柱看着橋下的流水，平平靜靜沒有一絲小浪，河水中清淡的水香竟然是那樣意爽，他以前從未感覺到；一條黑色的小船孤獨的影子慢慢的劃過水面穿過橋下，沒有一點響聲。他摸着精雕細刻的石獅子吻了一下眼裏流出難捨了淚水；

祠堂安靜極了，周圍沒有一個人，只有建清自己的身影長長的拖在祠堂門口，祠堂裏有幾束香火還在燃着，散發着紅燭的溫香和淡淡的紅光。他從懷裏拿出一把早就準備好了香燭點燃，恭恭敬敬的請到香爐裏，虔誠的跪拜下去，嘴裏還在說着什麼話……他哭了，是揪心的疼、是撕心裂肺的痛，是離開前的留戀，難捨、思念、淒涼和孤獨……

河邊，一條早已停靠在那裏的小船，遮着雙蓬，蓬的兩邊都掛着深色的布，布的側面縫隙透着一點點微弱的黃色的油燈，閃閃的、微黃的。船老闆坐在船頭等着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