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雪中的記憶

下雪了，初冬的第一場雪終於姍姍而來了，風夾着雪花在滿世界地亂串，手指蓋兒大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好大的一場雪啊，僅僅十幾分鍾，窗外便成了一個銀色的世界。我喜歡雪，除了它潔白無瑕，讓人產生無盡的遐想外，還因爲雪的世界裏塵封着我許多童年的樂趣。

初冬的雪，柔柔的，一攥一個團，踩在上面，留下一個溼溼的腳印，一會兒，腳印的下面便融化了一泓水。這時的雪在世上停留的時間短，因此更讓人喜愛和珍惜。小的時候，每當雪停之後，我們便急不可耐地跑到雪地裏滾起了雪球，也只有這個時候和早春的雪纔可以滾成雪球，是因爲這個季節的雪溼度大，水汽重發“粘”。雪球越滾越大，有的時候大家比着賽滾，看誰滾得快、滾的大，雪球滾大了就堆起來，拍成雪人，小夥伴們圍着雪人打雪仗，雪團打滿了全身，透着身上的'熱氣融化，弄溼了衣裳，回到家裏，不免引來大人們的一頓罵。雖然如此，心裏仍然沉浸在玩耍的樂趣之中。

我童年那個時代，冬季特別寒冷，也經常下雪，每次下雪都很大，一到冬天，更顯得十分的蕭條。那時的雪有時一下就是幾天，從入冬到開春都不曾融化，一冬都是銀白色的世界。那時候人也稀少，荒野也多，因而地裏的野物也多。每當大雪過後，我們便跑到很遠的曠野裏，尋找野兔的蹤跡，然後在野兔的行進路線上下上踩夾子，在夾子的上面覆上雪，有時在夾子的絆索上放上點誘餌，下好夾子後便回到家裏慢慢等，每隔個一兩天便去看看有沒有捕到野兔，還真有點守株待兔的味道！這樣捕捉野兔的機率不高，野兔也很聰明和機靈，輕易是不上當的。當然，也有捕捉野兔經驗豐富的人，收穫會好些。有沒有收穫，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期待，一種樂趣。

那時的各種鳥也多，下大雪了，也是我們捕麻雀的好時機。這時，麻雀沒有了夜宿的地方，到了夜晚，紛紛鑽到柴禾垛的洞穴裏過夜。天黑下來了，我們拿上手電筒和特製的網抄子，圍着柴禾垛輕手輕腳地用手電筒照來照去，發現有麻雀在柴洞裏，正睜大這眼睛盯着手電的光亮，一動不動，可能是以爲人們還沒有發現它們，或者是感到突然的亮光很驚詫！我們便用網抄子迅速地罩上去，並用兩手緊緊地捂住。一般這樣的活動都是靠兩個人互相配合來完成的，一個人是不行的，當手電的光照到麻雀的時候就不能動了，一晃動麻雀就飛跑了，而且動作要快。除了在柴垛上照麻雀外，還在房檐上照。過去的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葦草蓋的房蓋兒，年頭久了，房檐上都留下了一個個腐爛或麻雀掏出的洞穴，麻雀就棲息在裏面，當手電光亮照到麻雀後，便用網抄子罩住洞口，麻雀受到驚嚇後飛了出來，便被捉住了！

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還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的那場大雪，足足下了幾天幾夜，大雪封住了整個大地，最淺的地方都有一尺多深，最厚的有一米多深。家家戶戶的房門都被封住了，要每隔一、兩個小時就得清掃一次雪，不然門就推不開了。大雪過後又颳起了大北風，把地上的雪颳得實實在在，走在上面都能撐得住人。大雪旋起的雪嶺子高高地堆積在阻礙物的背面，我們順着雪嶺子可以直接走到房子上面去。大雪雖然停了，可天還是灰濛濛的，幾天沒放晴。

這場雪可憐了鳥雀和野物，沒有了覓食的地方了，這可樂壞了我們這些孩童，可來了捕鳥的機會了。我清楚地記得，我的三爺幫我們做套子捕鳥的經過。那時三爺在生產隊裏餵馬，三爺便剪下一些馬尾，回到家裏教我們捻套子，然後，把用馬尾捻成的套子一個挨一個地用竹籤釘在用高粱秸紮成的長方形的框子內側，套子與套子之間不留空隙，這樣一個捕鳥的套子就做成了。然後，我們在不遠的雪地上掃出一塊空地來，把套子放在空地上，有時放上幾把套子，在套子的中央撒上一些穀物，便跑到遠遠的地方躲起來，看到一羣一羣的鳥飛來落在了下套子的地方，心裏驚喜得蹦蹦亂跳。鳥吃食跟小雞吃食一樣，邊吃便用爪子刨，一刨馬尾套子便套住了雙腳，越掙扎越緊。我們估計時候差不多了，便飛也似的跑過去取捕到的鳥，這樣捕到的鳥多是野山雀，看到在那裏胡亂掙扎的鳥，心裏甭提多高興了。有的時候一把套子能套住七、八隻鳥。

除了下套子捕鳥外，我們還套鵪鶉。套鵪鶉的辦法更有趣，還是用馬尾捻成個大點的套子，固定在一根長長的竹竿頭上。鵪鶉生性懶惰，我們說它傻，叫它傻鵪鶉。鵪鶉一般都在柴禾垛朝陽面根底下的空地上覓食，有時趴在那裏曬陽陽。我們悄悄地在柴垛的側面偷偷地觀看，發現鵪鶉後，便把竹竿悄悄地、一點一點地伸過去，當把套子伸到鵪鶉的頭前時，迅速回拉，這樣鵪鶉就被套住了。這一冬，我們收穫頗豐。

紛飛的大雪，雖然給人們和交通帶來了許多不便，但在孩子們的眼裏，卻是個歡樂的世界。我童年的時代生活清苦，特別是到了冬天沒有生計了，大人們的臉上都佈滿了生活的滄桑，表情爲生計而凝重，但我們卻都無憂無慮地玩耍，真的感謝大雪給我們帶來的樂趣，特別是在那蕭瑟的嚴冬，因爲它，纔有了童趣，那個世界纔有了片刻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