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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雪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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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二十四節氣的立冬,北方的許多城市開始下雪了。

記憶中的雪抒情散文

近來,無論是從哪種渠道看到那樣的消息,總是令人豔羨不已。那日從九寨溝回來,與知名作家朱成玉老師閒聊,見老師上傳了幾張散步時拍下的雪景圖,很是羨慕,於是打趣般對老師說道:“若用我南方九寨的碧水換你北方飄雪,可換否?”言畢,老師風趣作答:“好啊!蘭亭,你若寄一滴九寨的水給我,我便寄一片北方的雪花給你”。這一問一答間,老師的話語中雖帶着些許詩意,但在我所居住的這坐南方的城,真不知有多少年月不曾下雪了。

多年前遠離家鄉,來到這座城市大概也近二十年光陰。在這近二十年的時間裏,無論這座城市的冬天如何潮溼清冷,但這裏的天空終歸是不會下雪的。每一年深冬,當氣溫降到零度以下,總會在心裏迫切的期盼着,那麼冷的天氣要有一場飛舞的雪花該多好啊!但冀盼歸冀盼,小城的天空最多也就飄下些夾雜着細雨的雪粒子。然而南方的冬天,無論外面有着怎樣的花紅柳綠或是一派綠草萋萋的樣子,但它並不因無雪可下而溫暖。曾經,有到過這座城市的朋友給予南方的冬天這樣的評價,他們說:“南方的冬天真是冷死人了,外面什麼溫度,家裏也什麼溫度。”

當然,這說的僅是南方城市裏的冬天,而南方鄉下的冬天會更寒冷更潮溼一些。每年,當南方的冬冷到極至時,人們也只能依賴諸如空調、烤火爐之類的電暖器取暖。而南方鄉下的人們,則會選擇燒柴火或是燒炭爐之類的原始方法取暖。其實一直以來,我對生活在北方城市的朋友是有十二分的羨慕的,冬來,不僅家家戶戶有暖氣,如再遇上下雪天,亦可盡情的置身皚皚白雪中,滑雪橇,堆雪人,或是在那純潔的世界裏,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如果當時身邊再有雪花飄飄灑灑而下,又最好是場鵝毛般的大雪,那就再好不過了。

其實,許多年前我所居住的這座城市也曾有過一次下雪的經歷。閒來,翻看記錄下的心情日誌,某年某月的某一日我曾這樣寫道,“壯哉,天降大雪似鵝毛。”再仔細看看時間,那場雪已距今六七年之久。即便時間過去已很久遠,但我依然清晰的記得當時下雪時的情景,那天,如許多個獨處的日子一樣,我正坐在書房的電腦前塗鴉一些文字,偶一側目,便驚見片片雪花在窗前飛舞。然而令人沮喪的是,當我懷着無比喜悅的心情慾到自家的樓頂去迎接那場雪、擁抱那場雪時,那美麗的六角花瓣,卻瞬間在我眼前消了行蹤。更加遺憾的是自那以後,我所居住的這座城再不曾有雪花光顧。故此,內心的失望與落莫可想而知。

前些天,因世事的糾結,內心頗不寧靜,於是在心中籌劃着如何去看一場雪。當那樣的心情變得越來越迫切時,逐報了一個當地的旅行團,意欲隻身到幾百公里以外的九寨溝,去探訪一場冬雪,或者是說令自己的身心與純潔的雪花來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亟此蕩盡心中的煩悶。清晨六點,在約定好的地方登上旅遊大巴,路途中經過七八個小時的顛簸,當我懷着無比急切的心情去到海拔三千多米的九寨溝時,萬般不巧的是,前幾天的積雪已經融化,又正巧逢上一個豔陽高照的大好天氣。那次的九寨訪雪之行,因天公不作美自然與雪無緣。

當我無比失望的從人間天堂九寨溝回到家中,卻收到文友的邀約,她約我寫一篇關於《初雪》的徵文。說實話看到她發給我的這個題目,踟躇良久,畢竟在我身處的環境中是無雪可下的,否則,也不會有之前的九寨探雪之行。許多年以來,雖然愛雪盼雪的情結從不曾更改,但在我所居住的這座南方小城,或許是因爲我們人類對生存環境的破壞,對大氣的污染,雪花那個聖潔美麗的精靈,似乎已從我的眼中消失。如此,也只好在那些忽明忽暗的記憶中,去追憶那一場又一場的雪。

所幸的是,在我有些久遠的記憶中,我的老家川北每到冬天是會下雪的。記得兒時的每一年初冬,當父親母親忙完冬季作物的播種之後,當一場場刺骨的寒風從高高的秦嶺呼嘯而來,育有我們六個子女的母親,便要開始爲我們準備過冬禦寒的棉衣棉鞋;以及生火做飯的柴木。

母親,我辛勞如蟻的母親,在冬日的寒氣向我們愈逼愈近時。母親先要從自家的山坡上或溝壑間把成捆成捆的木柴揹回家中碼好備好,而後,又會在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夜晚獨自坐在臥房昏暗的燈光下,用她那雙枯瘦而又靈巧的雙手,爲我們縫棉衣,做棉鞋。當家中的`柴垛越碼越高,當母親急着趕着把這一切準備就緒時,再遇上幾場從秦嶺逾越而來的寒風,冬季的第一場雪花,便會在某一個夜晚悄然而至了。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家鄉的雪花最初在我們的頭頂飄落時,也是零零散散的,然而,若經過一個夜晚的寒冷與醞釀,第二天晨起,那雪便會把近處的房屋、田地、山川、裝扮的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了。兒時,在我的家鄉也有“大雪壓豐年這一說,”每年,當天空中第一場大雪飄落,我那一生勞苦的母親臉上也會露出久違的笑容。似乎在那一場場大雪的重壓下,那黃澄澄的麥浪與豐收的喜悅,已早早的映入了母親的眼簾。

在那樣的喜悅中,母親會停止勞碌陪我們呆在家中。從堆滿積雪的柴垛上取來許多粗大的柴木,在家中爲我們升起熊熊的火堆。每到那時,總有一種甜蜜幸福的感覺溢滿心中。那樣的甜蜜與幸福包含着母親就此可以坐下休息片刻。那樣的甜蜜與幸福包含着每到那樣的天氣和時節,我們的母親會變戲法一樣,取來家中那口大大的鼎鍋置於火堆之上,而後,許多平時難得見到的美食,便會在那口大大的鼎鍋中孕育而生了。在那樣美妙的下雪天,雖然有母親的美食作誘惑,雖然母親也會告誡我們不要到雪地裏去玩耍。然而在那樣的大雪天,我們這些小鬼又怎可能循規蹈矩的坐在火堆邊。

最初,會趁母親轉身忙碌之際彼此一陣擠眉弄眼的竊竊私語,而後,便會在哥哥姐姐的帶領下,如一尾尾小小的魚兒偷偷溜了出去。在那樣的情形下,通常等忙前忙後爲我們準備一應美食的母親注意到時,火堆邊幾乎已空無一人,只留下家中那隻溫馴的大黃狗,一動不動的坐在離火堆不遠的地方閉着眼睛打着盹。

怕弄髒了母親新做的鞋襪,初到雪地玩樂時我們還有所收斂。待玩到興起時,對於母親的諄諄教誨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在家門外那皚皚白雪的冰雪的世界裏,小孩子的天性得到全然釋放。在那樣的玩樂中,當我們對母親的叮囑與呼喚再也有恃無恐,於是便會嘻嚷着喊叫着,堆雪人、打雪仗、甚至更會趁人不

注意,淘氣的抓起一把雪花,直往兄弟姐妹的脖頸裏塞,通常,那樣的玩樂到了最後就會變成一種無法收拾的局面,而我們,也會在父親母親的阻止與呵斥下,又乖乖的回坐到火堆邊。

多少年過去,兒時的那一幕幕情景深深地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直到後來我們漸漸長大,如出林的鳥兒般遠離家鄉、遠離故土、遠離父親母親的視線,到另一座無雪可下的陌生城市開枝散葉,生根發芽。才覺得之前的許多事物是不可洄溯且又難能可貴的。

或許在我們的生命中,許多的故事都會有一個美好的開端,然而許多的故事,又總會在無奈與遺憾中結束,一如過早從我的生命中離去的父親母親。有人說:“人生在世就好比一次搭車旅行,在我們降生人世的那天開始,總以爲我們最先見到的那兩個人,我們的父親母親會在人生旅途中一直陪伴着我們。然而無比遺憾是,事實並非如此。他們會在我們生命中的某一個車站下車,到最後什麼也留不住。似乎僅一個恍惚,便緣起緣滅,天人永隔。”

在我們人生的旅途中,似乎就那樣走着走着,天空的雪花不在飄飛,父親母親的身影就此遠離。從此,只在心中留下一個巨大的缺口,再憑生命中有多少迤儷的風景與歡愉,也不可把那個創口撫平。於是,故鄉、故鄉的老屋、以及生命中曾有過的那些雪花飄飄的記憶,像一場不可觸及的清夢,那麼悠遠,那麼蒼涼的永遠定格在了那個特定的時空中。

多年以後,當我尋着舊時的餘溫再去追尋父親母親的身影,再去追尋過去的點點滴滴。然而,父親母親的音容笑貌,只能在一場又一場的夢境中出現。此後許多清冷的冬日,雖也有下雪的消息從故鄉傳來。而那一場場飄落在記憶中的雪花,竟像一場久遠而又不可觸摸的綺夢,它只能永永遠遠停留在我最爲溫暖綿長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