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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名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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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8歲那年夏天才上學,這在同學中還是年齡最小的。那個年代孩子上學普遍偏晚,學校要求入學的年齡是8至13歲。若是現在,13歲都該畢業了。那時候也沒有學前班進行啓蒙,每個“求學者”都是憑腦子裏積攢的那一點點智商去直接敲叩那扇神聖的大門。

報名散文

當時我們大院有四個孩子適齡:下屋劉家老七先生的大兒子小毛子,那年10歲;老八先生的小兒子小虎子,那年9歲;還有住在我家對屋劉大叔裏屋的張連清的老弟弟歡喜子,那年9歲。我們四個,是被小毛子的姐姐高年級的劉麗墀統一領去的。那一年的紀年是公元1955,農村已經完成了合作化,大人們都在生產隊裏當了社員。但是那個時候正是莊稼院的農閒時節,當年既沒搞大躍進修爐鍊鋼,更沒開展學大寨改土造田,社員們不是每天必須到隊裏幹活。爲什麼各位家長一個也沒露頭呢?現在回想起來,劉家的兩位老先生都是紳士,人家聰明的女兒完全能辦,就不必家長親臨;我父親是生產隊長,工作一定很忙;唯有張連清可能有事顧不上,或者是對他弟弟上學的事不熱心。

學校離家有二里多地,一個帶有門洞房的`大院子。我們被小毛子的姐姐領進了“辦公室”。屋裏有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不用說都是爲小孩上學來報名的。屋裏的人沒有站隊排號,我們進來後就站在了人羣裏。

屋裏的東西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好奇地四處看着。有一個人在一個像個櫃子一樣的東西面前雙手按動,那東西發出悅耳的聲音,後來知道了那是一架風琴。

輪到我報名了,我才從那音樂的陶醉中醒過神來:忘了聽聽人家是怎麼報的了。一個帶眼鏡的老師坐在一張大桌子後面,問了我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家長叫什麼名字,家在哪住等等,我都答上了。我還知道我屬什麼,哪天生日,可惜都沒用上。接着問我:家庭什麼成分?我發了楞:什麼成分?啥叫成分?我哪知道?大人沒教這個呀!我問小毛子:你是啥成分?小毛子說:我是富農。小虎子說:我也是富農。我說:那我也是富農吧。小毛子的姐姐說:你家不會是富農吧?你家住的房子還是分我家的呢!老師聽了,說:那一定是貧農了,就給寫了個貧農。過後知道那位老師是從外地新調來的,要不怎麼對我爹這個大名鼎鼎的翻身幹部一點不知呢?又問我:什麼民族?一看我又張着嘴犯傻了,就替我做主,填了個漢族。

接下來,讓我數了10個數字,我數了;又問我會不會寫幾個字,我說會,我總是用樹枝在地上寫,還會寫拼音字母呢。老師聽了大爲驚訝,遞給我一塊小黑板和一截粉筆,我寫了幾個字,這才知道粉筆沒有樹枝那麼好掌握。不用說,我“考上了”。

輪到歡喜子報名了。問他叫啥名,回答:歡喜子。老師說:問你的大號叫啥。他說:沒有大號。問他的家長姓名,因他的父母早亡,他報的是他的大哥張連清的名字。當問到家庭成分時,歡喜子和我一樣傻張着大嘴:啥成分?老師說:就是你家啥農?“啥能?”歡喜子抹了一下鼻涕,想:我家全靠我大哥,我大哥掌管一切,當然是他最能了。於是回答:“張連清能。”

“哈哈哈哈……”屋裏爆發了一陣大笑,歡喜子被“留待了下年”。

通過那次“考學”,我才知道小毛子的大名叫劉贊墀,小虎子叫劉覲墀。並且模模糊糊地知道了:雖然我們成天在一起登房上樹鑽牆洞,捕鳥捉蛙捅狗窩,卻是屬於不同的階級成分。過了些日子,我和小毛子小虎子在劉麗墀的帶領下,揹着書包上學了。歡喜子看樣子很蔫巴,他倒不是因爲沒“考上學”,而是因爲沒人跟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