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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卷三十二 齊太公世家第二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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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史記》卷三十二 齊太公世家第二

是時周室微,唯齊、楚、秦、晉爲強。晉初與會,獻公死,國內亂。秦穆公闢遠,不與中國會盟。楚成王初收荊蠻有之,夷狄自置。唯獨齊爲中國會盟,而桓公能宣其德,故諸侯賓會。於是桓公稱曰:“寡人南伐至召陵,望熊山;北伐山戎、離枝、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馬懸車登太行,至卑耳山而還。諸侯莫違寡人。寡人兵車之會三,乘車之會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昔三代受命,有何以異於此乎?吾欲封泰山,禪樑父。”管仲固諫,不聽;乃說桓公以遠方珍怪物至乃得封,桓公乃止。

三十八年,周襄王弟帶與戎、翟合謀伐周,齊使管仲平戎於周。周欲以上卿禮管仲,管仲頓首曰:“臣陪臣,安敢!”三讓,乃受下卿禮以見。三十九年,周襄王弟帶來奔齊。齊使仲孫請王,爲帶謝。襄王怒,弗聽。

四十一年,秦穆公虜晉惠公,復歸之。是歲,管仲、隰朋皆卒。管仲病,桓公問曰:“羣臣誰可相者?”管仲曰:“知臣莫如君。”公曰:“易牙如何?”對曰:“殺子以適君,非人情,不可。”公曰:“開方如何?”對曰:“倍親以適君,非人情,難近。”公曰:“豎刀如何?”對曰:“自宮以適君,非人情,難親。”管仲死,而桓公不用管仲言,卒近用三子,三子專權。

四十二年,戎伐周,周告急於齊,齊令諸侯各發卒戍周。是歲,晉公子重耳來,桓公妻之。

四十三年。初,齊桓公之夫人三:曰王姬、徐姬、蔡姬,皆無子。桓公好內,多內寵,如夫人者六人,長衛姬,生無詭;少衛姬,生惠公元;鄭姬,生孝公昭;葛嬴,生昭公潘;密姬,生懿公商人;宋華子,生公子雍。桓公與管仲屬孝公於宋襄公,以爲太子。雍巫有寵於衛共姬,因宦者豎刀以厚獻於桓公,亦有寵,桓公許之立無詭。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冬十月乙亥,齊桓公卒。易牙入,與豎刀因內寵殺羣吏,而立公子無詭爲君。太子昭奔宋。

桓公病,五公子各樹黨爭立。及桓公卒,遂相攻,以故宮中空,莫敢棺。桓公屍在牀上六十七日,屍蟲出於戶。十二月乙亥,無詭立,乃棺赴。辛巳夜,斂殯。

桓公十有餘子,要其後立者五人:無詭立三月死,無諡;次孝公;次昭公;次懿公;次惠公。孝公元年三月,宋襄公率諸侯兵送齊太子昭而伐齊。齊人恐,殺其君無詭。齊人將立太子昭,四公子之徒攻太子,太子走宋,宋遂與齊人四公子戰。五月,宋敗齊四公子師而立太子昭,是爲齊孝公。宋以桓公與管仲屬之太子,故來徵之。以亂故,八月乃葬齊桓公。

六年春,齊伐宋,以其不同盟於齊也。夏,宋襄公卒。七年,晉文公立。

十年,孝公卒,孝公弟潘因衛公子開方殺孝公子而立潘,是爲昭公。昭公,桓公子也,其母曰葛嬴。

昭公元年,晉文公敗楚於城濮,而會諸侯踐土,朝周,天子使晉稱伯。六年,翟侵齊。晉文公卒。秦兵敗於餚。十二年,秦穆公卒。

十九年五月,昭公卒,子舍立爲齊君。舍之母無寵於昭公,國人莫畏。昭公之弟商人以桓公死爭立而不得,陰交賢士,附愛百姓,百姓說。及昭公卒,子舍立,孤弱,即與衆十月即墓上弒齊君舍,而商人自立,是爲懿公。懿公,桓公子也,其母曰密姬。

懿公四年春,初,懿公爲公子時,與丙戎之父獵,爭獲不勝,及即位,斷丙戎父足,而使丙戎僕。庸職之妻好,公內之宮,使庸職驂乘。五月,懿公遊於申池,二人浴,戲。職曰:“斷足子!”戎曰:“奪妻者!”二人俱病此言,乃怨。謀與公遊竹中,二人弒懿公車上,棄竹中而亡去。

懿公之立,驕,民不附。齊人廢其子而迎公子元於衛,立之,是爲惠公。惠公,桓公子也。其母衛女,曰少衛姬,避齊亂,故在衛。

惠公二年,長翟來,王子城父攻殺之,埋之於北門。晉趙穿弒其君靈公。

十年,惠公卒,子頃公無野立。初,崔杼有寵於惠公,惠公卒,高、國畏其逼也,逐之,崔杼奔衛。

頃公元年,楚莊王強,伐陳;二年,圍鄭,鄭伯降,已復國鄭伯。

六年春,晉使郤克於齊,齊使夫人帷中而觀之。郤克上,夫人笑之。郤克曰:“不是報,不復涉河!”歸,請伐齊,晉侯弗許。齊使至晉,郤克執齊使者四人河內,殺之。八年。晉伐齊,齊以公子強質晉,晉兵去。十年春,齊伐魯、衛。魯、衛大夫如晉請師,皆因郤克。晉使郤克以車八百乘爲中軍將,士燮將上軍,欒書將下軍,以救魯、衛,伐齊。六月壬申,與齊侯兵合靡笄下。癸酉,陳於鞍。逄醜父爲齊頃公右。頃公曰:“馳之,破晉軍會食。”射傷郤克,流血至履。克欲還入壁,其御曰:“我始入,再傷,不敢言疾,恐懼士卒,原子忍之。”遂復戰。戰,齊急,醜父恐齊侯得,乃易處,頃公爲右,車絓於木而止。晉小將韓厥伏齊侯車前,曰“寡君使臣救魯、衛”,戲之。醜父使頃公下取飲,因得亡,脫去,入其軍。晉郤克欲殺醜父。醜父曰:“代君死而見僇,後人臣無忠其君者矣。”克舍之,醜父遂得亡歸齊。於是晉軍追齊至馬陵。齊侯請以寶器謝,不聽;必得笑克者蕭桐叔子,令齊東畝。對曰:“叔子,齊君母。齊君母亦猶晉君母,子安置之?且子以義伐而以暴爲後,其可乎?”於是乃許,令反魯、衛之侵地。

十一年,晉初置六卿,賞鞍之功。齊頃公朝晉,欲尊王晉景公,晉景公不敢受,乃歸。歸而頃公弛苑囿,薄賦斂,振孤問疾,虛積聚以救民,民亦大說。厚禮諸侯。竟頃公卒,百姓附,諸侯不犯。

十七年,頃公卒,子靈公環立。

靈公九年,晉欒書弒其君厲公。十年,晉悼公伐齊,齊令公子光質晉。十九年,立子光爲太子,高厚傅之,令會諸侯盟於鍾離。二十七年,晉使中行獻子伐齊。齊師敗,靈公走入臨災。晏嬰止靈公,靈公弗從。曰:“君亦無勇矣!”晉兵遂圍臨災,臨災城守不敢出,晉焚郭中而去。

二十八年,初,靈公取魯女,生子光,以爲太子。仲姬,戎姬。戎姬嬖,仲姬生子牙,屬之戎姬。戎姬請以爲太子,公許之。仲姬曰:“不可。光之立,列於諸侯矣,今無故廢之,君必悔之。”公曰:“在我耳。”遂東太子光,使高厚傅牙爲太子。靈公疾,崔杼迎故太子光而立之,是爲莊公。莊公殺戎姬。五月壬辰,靈公卒,莊公即位,執太子牙於句竇之丘,殺之。八月,崔杼殺高厚。晉聞齊亂,伐齊,至高唐。

莊公三年,晉大夫欒盈奔齊,莊公厚客待之。晏嬰、田文子諫,公弗聽。四年,齊莊公使欒盈間入晉曲沃爲內應,以兵隨之,上太行,入孟門。欒盈敗,齊兵還,取朝歌。

六年,初,棠公妻好,棠公死,崔杼取之。莊公通之,數如崔氏,以崔杼之冠賜人。待者曰:“不可。”崔杼怒,因其伐晉,欲與晉合謀襲齊而不得間。莊公嘗笞宦者賈舉,賈舉復侍,爲崔杼間公以報怨。五月,莒子朝齊,齊以甲戌饗之。崔杼稱病不視事。乙亥,公問崔杼病,遂從崔杼妻。崔杼妻入室,與崔杼自閉戶不出,公擁柱而歌。宦者賈舉遮公從官而入,閉門,崔杼之徒持兵從中起。公登臺而請解,不許;請盟,不許;請自殺於廟,不許。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聽命。近於公宮。陪臣爭趣有淫者,不知二命。”公逾牆,射中公股,公反墜,遂弒之。晏嬰立崔杼門外,曰:“君爲社稷死則死之,爲社稷亡則亡之。若爲己死己亡,非其私匿,誰敢任之!”門開而入,枕公屍而哭,三踊而出。人謂崔杼:“必殺之。”崔杼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

丁丑,崔杼立莊公異母弟杵臼,是爲景公。景公母,魯叔孫宣伯女也。景公立,以崔杼爲右相,慶封爲左相。二相恐亂起,乃與國人盟曰:“不與崔慶者死!”晏子仰天曰:“嬰所不唯忠於君利社稷者是從!”不肯盟。慶封欲殺晏子,崔杼曰:“忠臣也,舍之。”齊太史書曰“崔杼弒莊公”,崔杼殺之。其弟復書,崔杼復殺之。少弟復書,崔杼乃舍之。

景公元年,初,崔杼生子成及強,其母死,取東郭女,生明。東郭女使其前夫子無咎與其弟偃相崔氏。成有罪,二相急治之,立明爲太子。成請老於崔,崔杼許之,二相弗聽,曰:“崔,宗邑,不可。”成、強怒,告慶封。慶封與崔杼有郤,欲其敗也。成、強殺無咎、偃於崔杼家,家皆奔亡。崔杼怒,無人,使一宦者御,見慶封。慶封曰:“請爲子誅之。”使崔杼仇盧蒲嫳攻崔氏,殺成、強,盡滅崔氏,崔杼婦自殺。崔杼毋歸,亦自殺。慶封爲相國,專權。

三年十月,慶封出獵。初,慶封已殺崔杼,益驕,嗜酒好獵,不聽政令。慶舍用政,已有內郤。田文子謂桓子曰:“亂將作。”田、鮑、高、欒氏相與謀慶氏。慶舍發甲圍慶封宮,四家徒共擊破之。慶封還,不得入,奔魯。齊人讓魯,封奔吳。吳與之朱方,聚其族而居之,富於在齊。其秋,齊人徙葬莊公,僇崔杼屍於市以說衆。

九年,景公使晏嬰之晉,與叔向私語曰:“齊政卒歸田氏。田氏雖無大德,以公權私,有德於民,民愛之。”十二年,景公如晉,見平公,欲與伐燕。十八年,公復如晉,見昭公。二十六年,獵魯郊,因入魯,與晏嬰俱問魯禮。三十一年,魯昭公闢季氏難,奔齊。齊欲以千社封之,子家止昭公,昭公乃請齊伐魯,取鄆以居昭公。

三十二年,彗星見。景公坐柏寢,嘆曰:“堂堂!誰有此乎?”羣臣皆泣,晏子笑,公怒。晏子曰:“臣笑羣臣諛甚。”景公曰:“彗星出東北,當齊分野,寡人以爲憂。”晏子曰:“君高臺深池,賦斂如弗得,刑罰恐弗勝,茀星將出,彗星何懼乎?”公曰:“可禳否?”晏子曰:“使神可祝而來,亦可禳而去也。百姓苦怨以萬數,而君令一人禳之,安能勝衆口乎?”是時景公好治宮室,聚狗馬,奢侈,厚賦重刑,故晏子以此諫之。

四十二年,吳王闔閭伐楚,入郢。

四十七年,魯陽虎攻其君,不勝,奔齊,請齊伐魯。鮑子諫景公,乃囚陽虎。陽虎得亡,奔晉。

四十八年,與魯定公好會夾谷。犁鉏曰:“孔丘知禮而怯,請令萊人爲樂,因執魯君,可得志。”景公害孔丘相魯,懼其霸,故從犁鉏之計。方會,進萊樂,孔子歷階上,使有司執萊人斬之,以禮讓景公。景公慚,乃歸魯侵地以謝,而罷去。是歲,晏嬰卒。

五十五年,範、中行反其君於晉,晉攻之急,來請粟。田乞欲爲亂,樹黨於逆臣,說景公曰:“範、中行數有德於齊,不可不救。”及使乞救而輸之粟。

五十八年夏,景公夫人燕姬適子死。景公寵妾芮姬生子荼,荼少,其母賤,無行,諸大夫恐其爲嗣,乃言原擇諸子長賢者爲太子。景公老,惡言嗣事,又愛荼母,欲立之,憚發之口,乃謂諸大夫曰:“爲樂耳,國何患無君乎?”秋,景公病,命國惠子、高昭子立少子荼爲太子,逐羣公子,遷之萊。景公卒,太子荼立,是爲晏孺子。冬,未葬,而羣公子畏誅,皆出亡。荼諸異母兄公子壽、駒、黔奔衛,公子駔、陽生奔魯。萊人歌之曰:“景公死乎弗與埋,三軍事乎弗與謀,師乎師乎,胡黨之乎?”

晏孺子元年春,田乞僞事高、國者,每朝,乞驂乘,言曰:“子得君,大夫皆自危,欲謀作亂。”又謂諸大夫曰:“高昭子可畏,及未發,先之。”大夫從之。六月,田乞、鮑牧乃與大夫以兵入公宮,攻高昭子。昭子聞之,與國惠子救公。公師敗,田乞之徒追之,國惠子奔莒,遂反殺高昭子。晏圉奔魯。八月,齊秉意茲。田乞敗二相,乃使人之魯召公子陽生。陽生至齊,私匿田乞家。十月戊子,田乞請諸大夫曰:“常之母有魚菽之祭,幸來會飲。”會飲,田乞盛陽生橐中,置坐中央,發橐出陽生,曰:“此乃齊君矣!”大夫皆伏謁。將與大夫盟而立之,鮑牧醉,乞誣大夫曰:“吾與鮑牧謀共立陽生。”鮑牧怒曰:“子忘景公之命乎?”諸大夫相視欲悔,陽生前,頓首曰:“可則立之,否則已。”鮑牧恐禍起,乃復曰:“皆景公子也,何爲不可!”乃與盟,立陽生,是爲悼公。悼公入宮,使人遷晏孺子於駘,殺之幕下,而逐孺子母芮子。芮子故賤而孺子少,故無權,國人輕之。

悼公元年,齊伐魯,取歡、闡。初,陽生亡在魯,季康子以其妹妻之。及歸即位,使迎之。季姬與季魴侯通,言其情,魯弗敢與,故齊伐魯,竟迎季姬。季姬嬖,齊復歸魯侵地。

鮑子與悼公有郤,不善。四年,吳、魯伐齊南方。鮑子弒悼公,赴於吳。吳王夫差哭于軍門外三日,將從海入討齊。齊人敗之,吳師乃去。晉趙鞅伐齊,至賴而去。齊人共立悼公子壬,是爲簡公。

簡公四年春,初,簡公與父陽生俱在魯也,監止有寵焉。及即位,使爲政。田成子憚之,驟顧於朝。御鞅言簡公曰:“田、監不可並也,君其擇焉。”弗聽。子我夕,田逆殺人,逢之,遂捕以入。田氏方睦,使囚病而遺守囚者酒,醉而殺守者,得亡。子我盟諸田於陳宗。初,田豹欲爲子我臣,使公孫言豹,豹有喪而止。後卒以爲臣,幸於子我。子我謂曰:“吾盡逐田氏而立女,可乎?”對曰:“我遠田氏矣。且其違者不過數人,何盡逐焉!”遂告田氏。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禍子。”子行舍於公宮。

夏五月壬申,成子兄弟四乘如公。子我在幄,出迎之,遂入,閉門。宦者御之,子行殺宦者。公與婦人飲酒於檀臺,成子遷諸寢。公執戈將擊之,太史子餘曰:“非不利也,將除害也。”成子出舍於庫,聞公猶怒,將出,曰:“何所無君!”子行拔劍曰:“需,事之賊也。誰非田宗?所不殺子者有如田宗。”乃止。子我歸,屬徒攻闈與大門,皆弗勝,乃出。田氏追之。豐丘人執子我以告,殺之郭關。成子將殺大陸子方,田逆請而免之。以公命取車於道,出雍門。田豹與之車,弗受,曰:“逆爲餘請,豹與余車,餘有私焉。事子我而有私於其仇,何以見魯、衛之士?”

庚辰,田常執簡公於袪州。公曰:“餘蚤從御鞅言,不及此。”甲午,田常弒簡公於袪州。田常乃立簡公弟驁,是爲平公。平公即位,田常相之,專齊之政,割齊安平以東爲田氏封邑。

平公八年,越滅吳。二十五年卒,子宣公積立。

宣公五十一年卒,子康公貸立。田會反廩丘。

康公二年,韓、魏、趙始列爲諸侯。十九年,田常曾孫田和始爲諸侯,遷康公海濱。

二十六年,康公卒,呂氏遂絕其祀。田氏卒有齊國,爲齊威王,強於天下。

太史公曰:吾適齊,自泰山屬之琅邪,北被於海,膏壤二千里,其民闊達多匿知,其天性也。以太公之聖,建國本,桓公之盛,修善政,以爲諸侯會盟,稱伯,不亦宜乎?洋洋哉,固大國之風也!

太公佐周,實秉陰謀。既表東海,乃居營丘。小白致霸,九合諸侯。及溺內寵,釁鐘蟲流。莊公失德,崔杼作仇。陳氏專政,厚貨輕收。悼、簡遘禍,田、闞非儔。渢渢餘烈,一變何由?

  【翻譯】

太公望呂尚,是東海邊之人。其先祖曾做四嶽之官,輔佐夏禹治理水土有大功。舜、禹時被封在呂,有的被封在申,姓姜。夏、商兩代,申、呂有的封給旁支子孫,也有的後代淪爲平民,呂尚就是其遠代後裔。呂尚本姓姜,因爲以其封地之名爲姓,所以叫作呂尚。

呂尚曾經窮困,年老時,借釣魚的機會求見周西伯。西伯在出外狩獵之前,占卜一卦,卦辭說:"所得獵物非龍非螭,非虎非熊;所得乃是成就霸王之業的輔臣。"西伯於是出獵,果然在渭河北岸遇到太公,與太公談論後西伯大喜,說:"自從我國先君太公就說:'定有聖人來周,週會因此興旺。'說的就是您吧?我們太公盼望您已經很久了。"因此稱呂尚爲"太公望",二人一同乘車而歸,尊爲太師。

有人說,太公博學多聞,曾爲商紂做事。商紂無道,太公就離開了。四處遊說列國諸侯,未得知遇之君,最終西行歸依周西伯。有人說,呂尚乃一處士,隱居海濱。周西伯被囚禁在羑(yǒu,有)裏時,西伯之臣散宜生、閎(hóng,宏)夭久聞呂尚之名而召請他。呂尚也認爲"聽說西伯賢德,又一貫尊重關心老年人,何不前往?"此三人爲了營救西伯,尋找美女奇寶,獻給紂王,以贖取西伯。西伯因此得以被釋,返回周國。雖然呂尚歸周的傳說各異,但大旨都認爲他是文王武王之師。

周西伯昌從羑里脫身歸國後,暗中和呂尚策劃如何推行德政以推翻商紂政權,其中很多是用兵的權謀和奇計,所以後代談論用兵之道和周朝的隱祕權術的都尊法太公的基本策略。周西伯爲正清平,尤其在明斷虞、芮(ruì,瑞)二國的國土爭訟後,被詩人稱道爲膺受天命的文王。西伯又討伐了崇國、密須和犬夷,大規模建設豐邑。天下三分之二的諸侯都歸心向周,多半是太公謀劃籌策的結果。

文王死後,武王即位。九年,武王想繼續完成文王的大業,東征商紂察看諸侯是否雲集響應。軍隊出師之際,被尊稱爲"師尚父"的呂尚左手拄持黃鉞(yuè,月),右手握秉白旄誓師,說:"蒼兕(sì,似)蒼兕,統領衆兵,集結船隻,遲者斬首。"於是兵至盟津。各國諸侯不召自來有八百之多。諸侯都說:"可以征伐商紂了。"武王說:"還不行。"班師而還,與太公同寫了《太誓》。

又過二年,商紂殺死王子比干,囚禁了箕子。武王又將征伐商紂,占卜一卦,龜兆顯示不吉利,風雨突至。羣臣恐懼,只有太公強勸武王進軍,武王於是出兵。十一年正月甲子日,在牧野誓師,進伐商紂。商紂軍隊徹底崩潰。商紂回身逃跑,登上鹿臺,於是被追殺。第二天,武王立於社壇之上,羣臣手捧明水,衛康叔封鋪好彩席,師尚父牽來祭祀之牲,史佚(yì,義)按照策書祈禱,向神祇稟告討伐罪惡商紂之事。散發商紂積聚在鹿臺的錢幣,發放商紂屯積在鉅橋的糧食,用以賑濟貧民。培築加高比干之墓,釋放被囚禁的箕子。把象徵天下最高權力的九鼎遷往周國,修治周朝政務,與天下之人共同開始創造新時代。上述諸事多半是採用師尚父的謀議。

此時武王已平定商紂,成爲天下之王,就把齊國營丘封賞給師尚父。師尚父東去自己的封國,邊行邊住,速度很慢。客舍中的人說他:"我聽說時機難得而易失。這位客人睡得這樣安逸,恐怕不是去封國就任的吧。"太公聽了此言,連夜穿衣上路,黎明就到達齊國。正遇萊侯帶兵來攻,想與太公爭奪營丘。營丘毗鄰萊國。萊人是夷族,趁商紂之亂而周朝剛剛安定,無力平定遠方,因此和太公爭奪國土。

太公到齊國後,修明政事,順其風俗,簡化禮儀,開放工商之業,發展漁業鹽業優勢,因而人民多歸附齊國,齊成爲大國。到周成王年幼即位之時,管蔡叛亂,淮夷也背叛周朝,成王派召(shào,紹)康公命令太公說:"東至大海,西至黃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此間五等諸侯,各地官守,如有罪愆,命你討伐。"齊因此可以征討各國,形成大國、定都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