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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七十四 列傳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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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翰(本名粘罕 子斜哥) 宗望(本名斡離不 子齊 京 文)

《金史》卷七十四 列傳第十二

宗翰本名粘沒喝,漢語訛爲粘罕,國相撒改之長子也。年十七,軍中服其勇。及議伐遼,宗翰與太祖意合。太祖敗遼師於境上,獲耶律謝十。撒改使宗翰及完顏希尹來賀捷,即稱帝爲賀。及太宗以下宗室羣臣皆勸進,太祖猶謙讓。宗翰與阿離合懣、蒲家奴等進曰:“若不以時建號,無以系天下心。”太祖意乃決。遼都統耶律訛裏朵以二十餘萬戍邊,太祖逆擊之,宗翰爲右軍,大敗遼人於達魯古城。

天輔五年四月,宗翰奏曰:“遼主失德,中外離心。我朝興師,大業既定,而根本弗除,後必爲患。今乘其釁,可襲取之。天時人事,不可失也。”太祖然之,即命諸路戒備軍事。五月戊戌,射柳,宴羣臣。上顧謂宗翰曰:“今議西征,汝前後計議多合朕意。宗室中雖有長於汝者,若謀元帥,無以易汝。汝當治兵,以俟師期。”上親酌酒飲之,且命之釂,解御衣以衣之。羣臣言時方暑月,乃止。無何,爲移賚勃極烈,副蒲家奴西襲遼帝,不果行。

十一月,宗翰復請曰:“諸軍久駐,人思自奮,馬亦壯健,宜乘此時進取中京。”羣臣言時方寒,太祖不聽,竟用宗翰策。於是,忽魯勃極烈杲都統內外諸軍,蒲家奴、宗翰、宗幹、宗磐副之,宗峻領合紥猛安,皆受金牌,餘睹爲鄉導,取中京實北京。既克中京,宗翰率偏師趨北安州,與婁室、徒單綽裏合兵,大敗奚王霞末,北安遂降。

宗翰駐軍北安,遣希尹經略近地,獲遼護衛耶律習泥烈,乃知遼主獵於鴛鴦濼,殺其子晉王敖魯斡,衆益離心,西北、西南兩路兵馬皆羸弱,不可用。宗翰使耨碗溫都、移刺保報都統杲曰:“遼主窮迫於山西,猶事畋獵,不恤危亡,自殺其子,臣民失望。攻取之策,幸速見諭。若有異議,此當以偏師討之。”杲使奔睹與移刺保同來報曰:“頃奉詔旨,不令便趨山西,當審詳徐議。”當時,宗翰使人報杲,即整衆俟兵期。及奔睹至,知杲無意進取,宗翰恐待杲約或失機會,即決策進兵。使移刺保復往報都統曰:“初受命雖未令便取山西,亦許便宜從事。遼人可取,其勢已見,一失機會,後難圖矣。今已進兵,當與大軍會於何地,幸以見報。”宗幹勸杲當如宗翰策,杲意乃決,約以奚王嶺會議。

宗翰至奚王嶺,與都統杲會。杲軍出青嶺,宗翰軍出瓢嶺,期於羊城濼會軍。宗翰以精兵六千襲遼主,聞遼主自五院司來拒戰,宗翰倍道兼行,一宿而至,遼主遁去。乃使希尹等追之。西京復叛,耿守忠以兵五千來救,至城東四十里,蒲察烏烈、谷赧先擊之,斬首千餘。宗翰、宗雄、宗幹、宗峻繼至,宗翰率麾下自其中衝擊之,使餘兵去馬從旁射之。守忠敗走,其衆殲焉。宗翰弟紥保迪沒於陣。天眷中,贈紥保迪特進雲。

宗翰已撫定西路州縣部族,謁上於行在所,遂從上取燕京。燕京平,賜宗翰、希尹、撻懶、耶律餘睹金器有差。太祖既以燕京與宋人,還軍次鴛鴦濼,不豫,將歸京師。以宗翰爲都統,昃勃極烈昱、迭勃極烈斡魯副之,駐軍雲中。

太宗即位,詔宗翰曰:“寄爾以方面,當遷官資者,以便宜除授。”因以空名宣頭百道給之。宋人來請割諸城,宗翰報以武、朔二州。宗翰請曰:“宋人不歸我叛亡,阻絕燕山往來道路,後必敗盟,請勿割山西郡縣。”太宗曰:“先皇帝嘗許之矣,當與之。”

諸將獲耶律馬哥,宗翰歸之京師。詔以馬七百匹給宗翰軍,以田種千石、米七千石賑新附之民。詔曰:“新附之民,比及農時,度地以居之。”宗翰請分宗望、撻懶、石古乃精兵討諸部。詔曰:“宗望軍不可分,別以精銳五千給之。”宗翰朝太祖陵,入見上,奏曰:“先皇帝時,山西、南京諸部漢官,軍帥皆得承製除授。今南京皆循舊制,惟山西優以朝命。”詔曰:“一用先皇帝燕京所降詔敕從事,卿等度其勤力而遷授之。”

宗翰復奏曰:“先皇帝徵遼之初,圖宋協力夾攻,故許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後,請加幣以求山西諸鎮,先皇帝辭其加幣。盟書曰:‘無容匿逋逃,誘擾邊民。’今宋數路招納叛亡,厚以恩賞。累疏叛人姓名,索之童貫,嘗期以月日,約以哲書,一無所至。盟未期年,今已如此,萬世守約,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寧,割付山西諸郡,則諸軍失屯據之所,將有經略,或難持久,請姑置勿割。”上悉如所請。

上以宗翰破遼,經略夏國奉表稱藩,深嘉其功,以馬十匹,使宗翰自擇二匹,餘賜羣帥。

及斡魯奏宋不遣歲幣戶口事,且將渝盟,不可不備。太宗命宗翰取諸路戶籍按籍索之。而闍母再奏宋敗盟有狀,宗翰、宗望俱請伐宋。於是,諳班勃極烈杲領都元帥,居京師,宗翰爲左副元帥,自太原路代宋。

宗翰發自河陰,遂降朔州,克代州,圍太原府。宋河東、陝西軍四萬救太原,敗於汾河之北,殺萬餘人。宗望自河北趨汴,久不聞問,遂留銀術可等圍太原,宗翰率師而南。天會四年降定諸縣及威勝軍,下隆德府實潞州。軍至澤州,宋使至軍中,始知割三鎮講和事。路允迪以宋割太原詔書來,太原人不受詔。宗翰取文水及盂縣,復留銀術可圍太原。宗翰乃還山西。

宋少帝誘蕭仲恭貽書餘睹,以興復遼社稷以動之。蕭仲恭獻其書,詔復伐宋。八月,宗翰發自西京。九月丙寅,宗翰克太原,執宋經略使張孝純等。鶻沙虎取平遙,降靈石、介休、孝義諸縣。十一月甲子,宗翰自太原趨汴,降威勝軍,克隆德府,遂取澤州。撒刺荅等先已破天井關,進逼河陽,破宋兵萬人,降其城。宗翰攻懷州,克之。丁亥,渡河。閏月,宗翰至汴,與宗望會兵。宋約畫河爲界,復請修好。不克和。丙辰,銀術可等克汴州。辛酉,宋少帝詣軍前,舍青城。十二月癸亥,少帝奏表降。詔元帥府曰:“將帥士卒立功者,第其功之高下遷賞之。其殞身行陣,沒於王事者,厚恤其家,賜贈官爵務從優厚。”使勖就軍中勞賜宗翰、宗望,使皆執其手以勞之。五年四月,以宋二主及其宗族四百七十餘人及珪璋、寶印、袞冕、車輅、祭器、大樂、靈臺、圖書,與大軍北還。七月,賜宗翰鐵券,除反逆外,餘皆不問,賜與甚厚。

宗翰奏河北、河東府鎮州縣請擇前資官良能者任之,以安新民。上遣耶律暉等從宗翰行。詔黃龍府路、南路、東京路於所部各選如耶律暉者遣之。宗翰遂趨洛陽。宋董植以兵至鄭州,鄭州人復叛。宗翰使諸將擊董植軍,復取鄭州。遂遷洛陽、襄陽、潁昌、汝、鄭、均、房、唐、鄧、陳、蔡之民於河北,而遣婁室平陝西州郡。是時河東寇盜尚多,宗翰乃分留將士,夾河屯守,而還師山西。昏德公致書“請立趙氏,奉職修貢,民心必喜,萬世利也。”宗翰受其書而不答。

康王遣王師正奉表,密以書招誘契彤、漢人。獲其書奏之。太宗下詔伐康王。河北諸將欲罷陝西兵,併力南伐。河東諸將不可,曰:“陝西與西夏爲鄰,事重體大,兵不可罷。”宗翰曰:“初與夏約夾攻宋人,而夏人弗應。而耶律大石在西北,交通西夏。吾舍陝西而會師河北,彼必謂我有急難。河北不足虞,宜先事陝西,略定五路,既弱西夏,然後取宋。”宗翰蓋有意於夏人也。議久不決,奏請於上,上曰:“康王構當窮其所往而追之。俟平宋,當立藩輔如張邦昌者。陝右之地,亦未可置而不取。”於是婁室、蒲察帥師,繩果、婆盧火監戰,平陝西。銀術可守太原,耶律餘睹留西京。

宗翰會東軍於黎陽津,遂會睿宗於濮。進兵至東平,宋知府權邦彥棄家宵遁,降其城,駐軍東平東南五十里。復取徐州。先是,宋人運江、淮金幣皆在徐州官庫,盡得之,分給諸軍。襲慶府來降。宋知濟南府劉豫以城降於撻懶。乃遣拔離速、烏林荅泰欲、馬五襲康王於揚州,未至百五十里,馬五以五百騎先馳至揚州城下。康王聞兵來,已於前一夕渡江矣。於是,康王以書請存趙氏社稷。先是,康王嘗致書元帥府,稱“大宋皇帝構致書大金元帥帳前”,至是乃貶去大號,自稱“宋康王趙構謹致書元帥閤下”。其四月、七月兩書皆然。元帥府答其書,招之使降。於是,撻懶、宗弼、拔離速、馬五等分道南伐。宗弼之軍渡江取建康,入於杭州。康王入海,阿里、蒲盧渾等自明州行海三百里,追之弗及。宗弼乃還。其後宗翰欲用徐文策伐江南,睿宗、宗弼議不合,乃止。語在《劉豫傳》。歸德叛,都統大糺裏平之。

初,太宗以斜也爲諳班勃極烈,天會八年,斜也薨,久虛此位。而熙宗宗峻子,太祖嫡孫,宗乾等不以言太宗,而太宗亦無立熙宗意。宗翰朝京師,謂宗幹曰:“儲嗣虛位頗久,合刺先帝嫡孫,當立,不早定之,恐授非其人。宗翰日夜未嘗忘此。”遂與宋幹、希尹定議,入言於太宗,請之再三。太宗以宗翰等皆大臣,義不可奪,乃從之,遂立熙宗爲諳班勃極烈。於是,宗翰爲國論右勃極烈,兼都元帥。

熙宗即位,拜太保、尚書令,領三省事,封晉國王。乞致仕,詔不許。天會十四年薨,年五十八。追封周宋國正。正隆二年,例封金源郡王。大定間,改贈秦王,諡桓忠,配享太祖廟廷。

孫秉德、斜哥。秉德別有傳。

斜哥,累官同知曷蘇館節度使事。大定初,除刑部侍郎,充都統,與副統完顏布輝自東京先赴中都,輒署置官吏,私用官中財物。世宗至中都,事覺,斜哥當死,布輝當除名。詔寬減,斜哥除名,布輝削兩階,解職。

二年,起爲大宗正丞,除祁州刺史。坐贓枉法,當死,詔杖一百五十,除名。遣左衛將軍夾谷查刺諭斜哥曰:“卿何面目至鄉中與宗族相見。今徙鄜州,以家人自隨,俟汝身死,聽家人從便。”久之,起同知興中尹,遷唐括部族節度使,歷開遠、順義軍。

斜哥前在雲內受贓,御史臺劾奏,上謂宰臣曰:“斜哥今三犯矣,蓋其資質鄙惡如此。”令強幹吏鞫之。獄成,法當死。上曰:“斜哥祖父秦王宗翰有大功,特免死,杖一百五十,除名。”久之,復起爲勸農副使。

贊曰:宗翰內能謀國,外能謀敵,決策制勝,有古名將之風。臨潢既捷,諸將皆有怠忽之心,而請伐不已。越千里以襲遼主,諸將皆有畏顧之心,而請期不已。觀其欲置江、淮,專事陝服,當時無有能識其意者。甫釋干戈,斂衽歸朝,以定熙宗之位,精誠之發,孰可掩哉。

宗望本名斡魯補,又作斡離不,太祖第二子也。每從太祖征伐,常在左右。

都統杲已克中京,宗翰在北安州,獲遼護衛習泥烈,知遼主在鴛鴦濼,宗翰請襲之。杲出青嶺,遼兵三百餘掠降人家貲。宗望曰:“若生致此輩,可審得遼主所在虛實。”遂與宗弼率百騎進。騎多罷乏,獨與馬和尚逐越盧、孛古、野里斯等,留一騎趣後軍,即馳擊敗之,生擒五人。因審遼主尚在鴛鴦濼未去無疑也。於是進兵。宗翰倍道兼行,追遼主於五院司,不及。婁室等追之至白水濼,遼主走陰山。遼秦晉國王捏裏自立於燕京。新降州部,人心不固,杲使宗望請太祖臨軍。

宗望至京師,百官入賀。上曰:“宗望與十餘騎經涉兵寇數千裏,可嘉也。”上宴羣臣,歡甚,宗望奏曰:“今雲中新定,諸路遼兵尚數萬,遼主尚在陰山、天德之間,而捏裏自立於燕京,新降之民,其心未固,是以諸將望陛下幸軍中也。”上曰:“懸軍遠伐,授以成算,豈能盡合機事。朕以六月朔啓行。”既次大濼西南,果使希尹奏請徙西南招討司諸部於內地。上顧謂羣臣曰:“徙諸部人當出何路?”宗望對曰:“中京殘弊,芻糧不給,由上京爲宜。然新降之人,遽爾騷動,未降者必皆疑懼。勞師害人,所失多矣。”上京謂臨潢府也。上乃下其議,命軍帥度宜行之。

上聞遼主在大魚濼,自將精兵萬人襲之。蒲家奴、宗望率兵四千爲前鋒,晝夜兼行,馬多乏,追及遼主於石輦驛,軍士至者才千人,遼軍餘二萬五千。方治營壘,蒲家奴與諸將議。餘睹曰:“我軍未集,人馬疲劇,未可戰。”宗望曰:“今追及遼主而不亟戰,日入而遁,則無及。”遂戰,短兵接,遼兵圍之數重,士皆殊死戰。遼主謂宗望兵少必敗,遂與嬪御皆自高阜下平地觀戰。餘睹示諸將曰:“此遼主麾蓋也。若萃而薄之,可以得志。”騎兵馳赴之,遼主望見大驚,即遁去,遼兵遂潰。宗望等還。上曰:“遼主去不遠,亟追之。”宗望以騎兵千餘追之,蒲家奴爲後繼。

太祖已定燕京,斡魯爲都統,宗望副之,襲遼主於陰山、青冢之間。宗望、婁室、銀術可以三千軍分路襲之。將至青冢,遇泥濘,衆不能進。宗望與當海四騎以繩系遼都統林牙大石,使爲鄉導,直至遼主營。時遼主往應州,其嬪御諸女見敵兵奄至驚駭欲奔,命騎下執之。有頃,後軍至。遼太叔胡盧瓦妃,國王捏裏次妃,遼漢夫人,並其子秦王、許王,女骨欲、餘里衍、斡裏衍、大奧野、次奧野、趙王妃斡裏衍,招討迪六,詳穩六斤,節度使孛迭、赤狗兒皆降。得車萬餘乘,惟樑王雅裏及其長女乘軍亂亡去。婁室、銀術可獲其左右輿帳。進至掃里門,爲書以招遼主。

遼主自金城來,知其族屬皆見俘,率兵五千餘決戰。宗望以千兵擊敗之。遼主相去百步,遁去。獲其子趙王習泥烈及傳國璽。追二十餘里,盡得其從馬,而照裏、特末、胡巴魯、背荅別獲牧馬萬四千匹、車八千乘。及獻傳國璽於行在,太祖曰:“此羣臣之功也。”遂置璽於懷中,東面恭謝天地,乃大錄諸帥功,加賞焉。

遼主乃使謀盧瓦持兔鈕金印請降。宗望受之,視其文,乃“元帥燕國王之印”也。宗望復以書招之,諭以石晉北遷事。遂使使諭夏國,示以和好,所以沮疑其救遼之心也。宗望趨天德,遼耶律慎思降。及候人吳十回,皆言夏國迎護遼主度大河矣。宗望乃傳檄夏國曰:“果欲附我,當如前諭,執送遼主。若猶疑貳,恐有後悔。”及遼秦王等以俘見太祖,太祖嘉宗望功,以遼蜀國公主餘里衍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