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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九十七 列傳第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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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九十七 列傳第三十五

裴滿亨,字仲通,本名河西,臨潢府人。其先世居遼海,祖諱虎山者,天輔間移屯東受降城,以御夏人,後徙居臨潢。亨性敦敏習儒,大定間,收充奉職,世宗謂曰:“聞爾業進士舉,其勿忘爲學也。”二十八年,擢第,世宗嘉之,升爲奉御。一日問以上古爲治之道,亨奏:“陛下欲興唐、虞之治,要在進賢,退不肖,信賞罰,薄征斂而已。”章宗即位,諭之曰:“朕左右侍臣多以門第顯,惟爾由科甲進,且先朝信臣,國家利害,爲朕盡言。”俄擢監察御史。內侍樑道兒恃恩驕橫,朝士側目,亨劾奏其奸。遷鎬王府尉,出爲定國軍節度副使,三遷同知大名府事。先是,豪猾從衡,前政莫制,亨下車宣明約束,闔境帖然。承安四年,改河南路按察副使,就遷本路副統軍。中都、西京等路按察使。時世襲家豪奪民田,亨檢其實,悉還正之。泰和五年,改安武軍節度使。歲大雪,民多凍殍,亨輸己俸爲之周贍,及勸率僚屬大姓同出物以濟。轉河東南北路按察使,卒於官。上聞而惜之,贈嘉議大夫,賻物甚厚。

亨性尤謹密,出入宮禁數年,讜議忠言多所裨益,有稿則焚之,雖家人輩莫知也。所歷州郡,皆有政績可紀雲。

斡勒忠,本名宋浦,蓋州人也。習女直、契丹字,歷兵部、樞密院、尚書省令史,再轉大理寺知法,遷右三部司正。練達邊事,嘗奉命使北,歸致馬四千餘匹,詔褒諭之。大定二十六年,爲監察御史,轉尚書省都事。章宗立,遷尚書兵部員外郎,出爲滄州刺史。河東路提刑副使徒單移刺古舉以自代,改滕州刺史。嘗調發黃河船,數以稽期聽贖。授北京副留守,入爲同籤樞密院事,兼沂王傅。承安二年,拜武寧軍節度使,致仕。泰和三年卒,年七十一。忠性敦愨,通法律,以直自守,不交權貴,故時譽歸之。

張大節,字信之,代州五臺人。擢天德三年進士第,調崞縣丞。改東京市令。世宗判留務,甚愛重之。海陵修汴京,以大節領其役。世宗改元於遼東,或勸赴之,富貴可一朝遂,大節曰:“自有定分,何遽爾。”隨例補尚書省令史,擢祕書郎、大理司直。會左警巡使闕,世宗謂宰臣曰:“朕得其人矣。”遂授大節。俄以杖殺豪民爲有司所劾,削一階解職。未幾,授同知洺州防禦使事。

入爲太府丞、工部員外郎。盧溝水齧安次,承詔護視堤城。擢修內司使,推排東京路戶藉,人服其平。進工部郎中。時阜通監鑄錢法弊,與吏部員外郎麻珪蒞其事。積銅皆窳惡,或欲徵民先所給直,大節曰:“此有司受納之過,民何與焉。”以其事聞,卒得免徵。就改戶部郎中,定襄退吏誣縣民匿銅者十八村,大節廉得其實,抵吏罪,民斫石頌之。召授工部侍郎,改戶部。世宗東巡,徙太府監,諭之曰:“侍郎與太府監品同,以從行支應籍卿辦耳。”尋爲宋生日使,還授橫海軍節度使,過闕謁謝東宮,顯宗撫慰良久,曰:“萬事惟中可也。”因榜其公堂曰“惟中”。郡境有巨盜久不獲,大節以方略擒之。後河決於衛,橫流而東,滄境有九河故道,大節即相宜繕堤,水不爲害。

章宗即位,擢中都路都轉運使,因言河東賦重宜減,議者或不同,大節以他路田賦質之,遂命減焉。乞致仕,不許,徙知太原府,以並、代鄉郡,故優寵之。近郭有男子被殺者,聞其妻哭聲不哀,召而審之,果爲姦夫所殺,人以爲神。西山有晉叔虞祠,舊以施錢輸公使庫,大節還其廟以給營繕。選授河東路提刑使,未赴,留知大興府事,治有能名。閱歲,移知廣寧府,復請老,授震武軍節度使。部有銀冶,有司以爲爭盜由此生,付河東、西京提刑司與州同議,皆以官榷爲便,大節曰:“山澤之利,當與民共,且貧而無業者,雖嚴刑能禁其竊取乎?宜明諭民,授地輸課,則其遊手者有所資,於官亦便。”上從其議。復乞致仕,許之,仍擢其子尚書刑部員外郎巖叟爲忻州刺史,以便祿養。承安五年卒,年八十。

大節素廉勤好學,能勵勉後進,自以得學於任倜,待倜子如親而加厚。又善弈棋,當世推爲第一,嘗被召與禮部尚書張景仁弈。世宗嘗謂宰臣曰:“人多稱王翛能官,以朕觀之,凡事不肯盡心,一老奸耳。張大節賦性剛直,果於從政,遠在王翛之上,惜乎用之太晚。”又屢語近臣曰:“某某非不幹,然不及張大節忠實也。”其見知如此。

巖叟,字孟弼,大節子也。大定十九年進士,調葭州司候判官,再除雄州觀察判官,補尚書省令史,除大理評事,再遷監察御史、同知河東北路轉運使事、中都路都轉運副使、刑部員外郎、忻州刺史,以父憂去官。起復大理少卿、河北東西大名等路按察轉運副使,累遷刑部侍郎,兼夔王傅,太常卿兼國子祭酒。大安三年,朝廷欲塞諸城門以爲兵備,集三品官議於尚書省,巖叟曰:“塞門所以受兵,是任城而不任人。莫若遣兵擇將,背城疾戰。”時議多之。除鎮西軍節度使,移定國軍。貞祐二年,改昭義,復移沁南。逾年,按察司言其年老不任邊要,乃致仕,退寓洛陽,卒。

張亨,字彥通,大興漷陰人。登皇統六年進士第,調樊山丞,以廉幹聞。授弘州軍事判官,歷鉅鹿、宜川令。大定二年,補尚書省令史,除大理司直,累遷尚書左司郎中,授戶部侍郎,移吏部。擢中都路都轉運使,坐草場使鄧汝霖盜草失舉劾,解職,削一官。起授戶部尚書。世宗問宰臣曰:“御史中丞馬惠迪與張亨人才孰優?”平章政事張汝霖曰:“惠迪爲人雖正,於事不敏,亨吏才極高。”上曰:“如汝父浩,於事明敏少有及者,但臨事多徇,若無此過則誠難得之賢相也。”時車駕車巡,費用百出,自遼以東泉貨甚少,計司患其不給,欲輦運以支調度,亨謂:“上京距都四千裏,若挽錢而行,是率三而致一也,不獨枉費國用,無乃重勞民力乎。不若行會便法,使行旅便於囊橐,國家無轉輸之勞而用自足矣。”出爲絳陽軍節度使。已而復謂宰臣曰:“漢人三品以上官常少得人,如張亨近令補外,頗爲衆議所歸,以朕觀之,無甚過人。小官中豈無才能之士,第未知耳。”又曰:“亨嘗爲左司,奏事多有脫略,是亦謬庸人也。”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時方重其選,上以亨爲河東南北路提刑使,兼勸農採訪事。訪其利病,條爲十三事以聞,上嘉納之。亨在職每事存大體、略苛細,御史以寬緩不事事劾之,降授蔡州防禦使。明年,遷南京路轉運使,轉知歸德府事,致仕。泰和二年卒,年七十八。亨才識強敏,明達吏事,終始有可稱雲。

韓錫,字難老,其先自析津徙薊之漁陽。祖貽願,遼宣徽北院使。父秉休,歸朝,領忠正軍節度使。錫以蔭補閣門祗候。天會中,南伐,錫從軍掌禮儀,俄以母,老乃就監差。久之,授神銳軍都指揮使,入爲宮苑使。天德元年,擢尚書工部員外郎,領燕都營繕。特賜胡礪榜進士及第,四遷尚書戶部侍郎,以母喪解。旋起復舊職,付金牌一、銀牌十、籍水手于山東。時蘇保衡爲水軍都統制,趨杭州,俾錫部船三百會廣陵。適保衡敗還,喪船過半,令錫補足之。時水淺,船不得進,海陵遣使急責之,衆稍亡,錫召諸豪諭之曰:“今連保法嚴,逃將安往,縱一身偶脫,其如妻子何?”衆悟,亡者稍止。大定改元於遼東,錫奔赴行在,詔復前職。明年,授同知河間府事,引見於香閣,誡之曰:“聞皇族居彼者縱甚,卿當以法繩之。”錫下車宣佈詔言,後無有撓政害民者。遷孟州防禦使,累拜絳陽軍節度使,改知濟南府事。告老,許之。明昌五年卒,年八十三。

鄧儼,字子威,懿州宜民人也。天德三年,擢進士第。大定中,爲左司員外郎、右司郎中,尋轉左司,掌機務者數年。有司奏使宋者,世宗命選漢官一人,參知政事樑肅以戶部侍郎王翛、工部侍郎張大節、左司郎中鄧儼對,世宗曰:“王翛、張大節苦無資歷,與左右司官辛苦不同,其命儼往。”嘗謂宰臣曰:“人言鄧儼用心不正,朕視儼奏事其心識甚明,在太府監心亦向公。”宰臣因奏儼明事機、有心力,於是擢戶部侍郎。翌日,復謂宰臣曰:“吏部掌銓選,當得通練人,可置儼於吏部。”因改命焉。累遷中都路都轉運使。明昌初,爲戶部尚書。上命尚書省集百官議,如何使民棄末務本以廣儲蓄。儼言:“今之風俗競爲侈靡,莫若定立制度,使貴賤、上下、衣冠、車馬、室宇、器用各有等差,裁抑婚姻喪葬過度之禮,罷去鄉社追逐無名之費,用度有節則蓄積日廣矣。”尋知歸德府事,致仕,卒。

初,儼致仕復夤緣求進,上問左右:“鄧儼可複用乎?”平章政事完顏守貞曰:“儼有才力,第以謀身爲心。”上曰:“朕亦知之。然儼可以誰比?”守貞曰:“臨事則不後於人,但多務自便耳。儼前乞致仕,陛下以其頗黠故許之,甚合衆議。今使複列於朝,恐風化從此壞矣。”上然之,遂不復用雲。

巨構,字子成,薊州平谷人。幼篤學,年二十登進士第。由信都丞察廉爲石城令,補尚書省令史,授振武軍節度副使。改同提舉解鹽司事,以課增入爲少府監丞。再遷知登聞檢院,兼都水少監。時右司郎中段珪卒,世宗曰:“是人甚明正可用,如巨構每事但委順而已。”二十五年,除南京副留守,上謂宰臣曰:“巨構外淳質而內明悟,第乏剛鯁耳。佐貳之任貴能與長官辨正,恐此人不能爾。若任以長官,必有可稱。”章宗即位,擢橫海軍節度使。承安五年致仕,卒。

構性寬厚寡言,所治以鎮靜稱,性尤恬退,故人既貴不復往來,先遺以書則裁答寒溫而已。大定中,詔與近臣同經營香山行宮及佛舍,其近臣私謂構曰:“公今之德人,我欲舉奏,公行將大任矣。”構辭之。以廉慎守法在考功籍,始終無過雲。

賀揚庭,字公叟,曹州濟陰人也。登天德三年經義進士第,調範縣主簿兼尉,籍有治聲。大定十三年,由安肅令補尚書省令史,授沁南軍節度副使,入爲監察御史,歷右司都事、戶部員外郎、侍御史、右司員外郎。世宗喜其剛果,謂揚庭曰:“南人礦直敢爲,漢人性奸,臨事多避難。異時南人不習詞賦,故中第者少,近年河南、山東人中第者多,殆勝漢人爲官。”俄以廉能遷戶部郎中,進官二階。頃之,授左司郎中,改刑部侍郎、山東東路轉運使。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驛召赴闕,授山東東西路提刑使。揚庭性疾惡,纖介不少容。明昌改元,詔諸路提刑使入見,親問所察事條,至揚庭則斥之曰:“爾何治之煩也。”明年,下除洺州防禦使,時歲歉民飢,揚庭諭蓄積之家令出所餘以糶之,飢者獲濟,洺人爲之立石頌德。改陝西西路轉運使,表乞致仕,上曰:“揚庭能幹者也,當何如?”右丞劉瑋言其疾,遂許之 。卒年六十七。

贊曰:裴滿亨以進士選奉御,能陳唐、虞致治之道於宮庭燕私之地,又能斥中貴樑道兒之奸。斡勒忠以吏道致身,始終不交權貴。世宗自立於遼東,歸者如市,張大節獨守正不赴。韓錫出守河間,面諭皇族之居彼者恣睢不道,俾繩以法,佞者必希旨以市權,錫下車宣佈告戒而已。是皆有識之士,不爲富貴所移者也。巨構骫骳,賀揚庭骨鯁,大定於二人而屢評南北士習之優劣,亶其然乎。張亨始以繆庸見薄,晚以論列稱賞,亦砥礪之功歟。鄧儼專務謀身,上下稱黠,致仕又求進用,弗可改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