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城老街散文隨筆

崖城有條老街，叫東關市，它建於何年，我不清楚，但據史料介紹，崖州建州始於唐末宋初年間，那麼，作爲州府主道的老街，應該講從那時起就已經有了。

老街建在斜坡上，由高往下走，街尾就是打鐵鋪，分兩頭折入城東和馬站村。那時，鄉下人上城大多從這裏經過，人來人往，非常熱鬧。這裏的幾家打鐵店，似乎總有幹不完的活，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一天到晚響個不停，擾得人心神不寧，可街上的人熱鬧慣了，每天從此上上下下，但對這刺耳的響聲一點也不在乎，好像在聽一曲曲優美的交響樂。

街中心在十字路口，朝北是臭油街，街道狹窄，彎彎斜斜，經拱北村一直伸往野外的坡田洋。臭油街是個大村，又在市中心，人口密密匝匝，但不知什麼原因，比起熱熱鬧鬧的東關市來，卻顯得十分的蕭條和冷落。村民們都住在市上，既做小生意又兼顧農活，但比起鄉下人卻懶散多了。如到了瓜菜種植季節或南繁育種，他們總是將自己的土地出租給別人，收點租金，過着跟城裏人一樣的生活，日子並不富裕，但卻很逍遙自在。這個時候，他們幾乎一整天不知要乾點什麼，總是東家走走，西家串串，到處湊熱鬧尋開心打發日子。雖然有些人也做着小生意，但比起城裏人卻笨拙多了，只不過是修修車、理理髮、沒有多大的收入。聽老人說，這裏原先是很熱鬧的，滿滿的一條街子全是小食店，蒸饃的、煮糖糕的，炸蝦餅的，一整天熱氣騰騰，那混和着多種香味的氣浪灌滿了整條街，讓人唾涎欲滴，可昔日的光景早已消聲匿跡了，只留下一條不太雅緻的街名，讓後人去追溯它當年的繁華。

偌大的崖城，只有東關市最熱鬧，街道兩旁全是高大寬敞的樓房，但奇怪的是，住在這條街上的，沒有一個是地地道道的崖城人，全都是早年從瓊海或樂東黃流等地來這裏謀生的外地人。有人說，真正的崖城人歷來不會做生意，我看有點道理。因爲自古以來，崖城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人們以耕爲生，豐衣足食，自然就沒人熱衷於做買賣這門生計了，怪不得全島各處都有華僑，唯獨崖城沒有。及至今天，崖城已成了海南島南部反季節瓜菜的主要基地，每年生產的冬季瓜菜幾十萬噸，但是長期以來運銷問題一直解決不好，要不是外地老闆來這裏運作，後果是不堪設想的.，看來崖城人的依賴思想古已有之。

街頭是建在城上的，直通高大的文明門和孔廟，這裏有條街叫轎伕鋪。轎伕鋪，顧名思義，就是住過轎伕的地方。據當地人說，當時的轎伕被人瞧不起，這裏的人很有自卑感。如今雖然跟過去不同了，但多少還遺留一點歷史的塵跡。居住在這裏的人似乎不像街下人那樣喜歡熱鬧，他們爲人處世總是默默無言，喜愛清靜，但做起事來卻很用心計，比如，他們在街上做小生意，你可別巴望他會給親友或熟人一點優惠，越是相好的，他賺你就越重，讓你啼笑皆非，無可奈何，而他絕不會報於你一點的赧色。外界人都說，崖城人小心眼，貪小便宜，待友吝嗇，親緣之間感情很薄，多半指的是這裏的人。

街子上的人就是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像一架老機器那樣不停地運轉着，雖然速效不高，但卻很實在。他們熱愛自己的居住地，常常顯耀古老的文化，但長期形成的保守和僵化的思想，很有些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事物的發展總是像大海的波浪一樣在起伏中前進，當它達到頂峯時，就會往底谷裏跌。歷史在發展，老街也不再擁有它光彩的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