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觀音散文

普陀在水中央。

我們走的路線可能是最耗人耐心的路線，從北侖港坐船渡登陸舟山本島，行車到沈家門碼頭，再乘快艇上普陀島，兩度等船就去了兩個多小時。從清早到上午，我們都在路上。——禮佛的事，本該多磨，才見得虔誠！

這一片海域，正在三江入海口，泥沙俱下，海水是渾黃的。江水何以不沉泥沙？因爲奔流的慾望；遠處的深海何以能歸澄清，因爲廣大的包容！人要向前，難免有了俗願，髒了自己。倘若終能自澱心塵，便能見深海之藍！

走過那條黃縵走廊，出了檢票廳，迎面便見那“海天佛國”的石碑。天陰了！急匆匆吃罷午飯，上了小路，往西天景區走去。

看了二龜聽法，到盤陀石的時候，雨下了起來！披上雨衣，沿着石板路前行，觀音洞、普濟寺，人如潮涌。香客居多，象我這樣純粹的看客是極少的。普濟寺前的荷塘，蓮藕剛剛在種。惋惜着時令沒趕上，看鄰近多寶塔的影子隨雨點的漣漪微動，最是與記憶彷彿，待見清晰，復又朦朧！種一節蓮藕，春入夏、夏入秋，花開花謝，便是種下一段生死的輪迴！

同伴們也有誠心敬香的，時有因爲上香誤了時間，讓我們在之前導遊安排的集合處等待良久。老樹無言，僧侶的誦經聲琅琅。香菸嫋嫋，一爐一爐的祈願，輕清上浮者成煙，重濁下凝者成灰。香爐、佛座，只要是人手夠得着的地方，必定讓人摸得瓦亮。我也隨手摸去，卻沒有感應到佛的啓示。——大家都只是自求心安吧！在一面廟牆下留個影，看照片時，背後的牆面，牆頭的瓦縫，好一派金黃色的佛光，普照在我的身上！擡頭看春雨如酥，潤了青瓦，綠了蒼山！心情漸漸溼潤起來，和那雨中的心字石，便心形相映了！

普陀山關於佛的故事，在我聽來，是貼近人事的。在故事裏，佛似乎不是主動的主宰者，而是按照人的`願望行事。比如“不肯去”。

日本僧人從五臺山盜得觀音像欲東渡，遇大風，且有鐵蓮花環阻四周，船不得行。於是許願：菩薩既不肯東去，請隨風飄蕩，止時便住可也！立時鐵蓮花隱去，命船家不駕，使船隨風而去。終於停在普陀島上。因此無奈之下，請觀音留在此間，叫作“不肯去日本觀音”，後簡爲“不肯去”！佛本無來無去，如何會有如此眷戀？想來不是觀音戀土，是人願留連觀音爾！

也拜33米高的觀音，也轉觀音座下的佛塔，不爲祈求什麼，只是高大的佛像與川流不息的人流，讓我心生折服，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小！一回頭，看見一位老人，手拄四爪抓地的柺杖，由後輩牽着，正邁上臺階，蹣跚地穿過雨中的廣場，向觀音走來！想必一路多艱，卻也未見倦容，臉色是平和的。

遠處，原本金黃的一灣沙灘，在細雨和海浪的潤澤之下，泛着冷冷的灰暗調子！對面的洛伽山，導遊說山形好似觀音平臥。透過雨絲，見兩三座島嶼和洛伽山一起錯落地排在一起。不知是形像還是心像，一時間，看每一座島都象一尊聖潔的觀音，安安靜靜地躺在水面上！而草木，卻在上面一派欣欣向榮，呈現着生命的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