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散文隨筆

在我小時候，酒是一種稀罕物，家中非有大事（老人壽誕、婚喪嫁娶等）不備酒。酒的包裝很簡單，幾乎沒見套紙包裝的，一般就是裝在透明的玻璃瓶裏。即便如此，老百姓還是打散酒的居多。現在很多時候，酒的包裝成爲了主題，酒的品質反成其次。那時候喝酒很講究。先把酒倒在一把瓷的或金屬制的酒壺裏，然後倒一盅酒，劃根火柴一點，立馬冒出藍幽幽的火苗。拿着酒壺在上面燒，一盅酒快燒完了，一壺酒也熱了。也有把酒壺放在竈膛或炭爐子上熱的。最後倒在酒盅裏，一點一點品。是的，一點一點品！大約三盅酒有一兩吧，一盅酒要品好幾口。不像現在，拿酒當水喝，動不動三四兩的杯子一口悶，還是涼酒。那時候，酒桌上時興“划拳”和“壓指兒”。划拳就是雙方嘴裏唸唸有詞，配合手上的動作，誰說的數正好是雙方所出手指之和時，誰喝酒。有一種“蟹子拳”，前面共說的詞是：蟹子一，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殼，夾夾不緊往後拖。下面是喝酒的詞，上點年紀或有點酒齡的應該都知道,什麼五魁首、六六六、七個巧等。壓指兒是甲乙雙方同時出手，看誰出的哪個手指判斷輸贏。規則是：大拇指壓食指，食指壓中指，中指壓無名指，無名指壓小指，小指壓大拇指。划拳和壓指兒一般都是在酒至半酣時玩。伴着飲者或大聲的嘶吼，或有利的出手，既活躍了氣氛，又順帶起了解酒的功效，還考驗了大家的反映能力。

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酒桌上興起一股拼酒風。一個酒場下來，不喝趴下一個倆的不算盡興。還有很不好的一點是，人們不敢放開吃菜，生怕被人叫“菜客”。誰一旦得了這個綽號，意味着這個人沒見過世面，只知道吃。所以常常一場酒下來，菜都成了擺設。這個年代，酒桌上人員身份的界定嚴格了，主陪、副陪、主賓、副賓的位置絕不能錯。第一杯酒一般先由主陪帶。幾口喝乾、主副陪各幾口，都是主陪說了算。酒場上的主副陪，一般都是些酒場老將，既能喝又能說。一杯酒三兩到半斤，一般七口見底，取“七上八下”之意。第二杯酒就是主副賓的了，一般也是6---12口喝乾。兩杯酒下來，每個人最少六兩多酒了，接下來是互相表示。這時候，能喝的，可以敞開了喝，不能喝的，就看你對於忽悠者的那套說辭所具有的定力大小了。定力大點的，能夠豎着走出去；定力小的，就是最後趴下的。還記得那時很流行的兩段勸酒詞：一、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咱倆的感情不一般，今天這杯咱倆幹！請問，假如你是一個已經酒酣耳熱的.人，聽到這樣的勸酒詞，你的下一個動作是啥呢？二、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我給領導敬杯酒。領導不喝我不喝，領導幹了我喝光。呵呵，是不是一樣具有殺傷力呢？

這兩年，感覺酒桌上的花樣少了，人們不再那麼拘泥於所謂的規矩與形式，“菜客”這個稱謂也漸漸絕跡了。最常見的是，菜上來了，還沒開喝，主陪先說：菜上來了，大家先吃些墊墊。勸酒時，強迫與被逼的意味少了許多。“少喝酒，多吃菜，夠不着，站起來。”這樣的勸酒詞裏所蘊含的精神已漸成共識。

時代在變，酒桌上的文化、風氣也在變。古老的不一定就是糟粕，時興的也不一定就是精華。如果您是飲者，您希望酒桌上的一切往哪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