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女人散文

盛夏裏一個靜謐微涼的夜晚，月明星稀，略見空中飄渺，雲絲浮游，很像地面上一個正在仰望天空擡頭賞月的女人，身着的薄雲輕紗被風吹拂。

微滿的半月懸在天上，遠沒有滿月時候那種水銀瀉地的華輝瀟灑，但是她傲立地面，環臂仰頭，獨望的姿勢，更將她的一腔情思濃烈地烘托而出，那些情思像薄紗在風中的微動，嫋嫋不絕，飄向空中，飄向令她一直思念的地方。

喧鬧燥熱的白天世界，在這個時刻彷彿一下子被月光的出現給沉澱了下去，讓人們在這靜夜的微涼中顯得無比愜意，使人渾身上下透着那麼的清爽，給人的感覺與其它季節是那麼的不一樣，以至於這份美的享受被感染一樣，連那份情思都開始波瀾不止起來。

那是她的家鄉，那裏有她的一個自小很要好的夥伴，他們的年紀一樣大，在親歷了世事滄桑歲月之後，自己無端地更加思念少年時光，在思念那個聰明伶俐的小夥伴，她望着那遙空，望向家鄉的方向，似乎在心間相問你現在過的好嗎？似乎這淡淡的月華能夠傳遞她的思念一樣。

因爲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她一直在心裏記着他的生日。總會情不自禁在這一年想他的時候更多一點，但是她不能去看他，更不能與他有半點聯繫的。

一個遙遠的小村莊裏，爬滿院子的葡萄架下有一個小方桌，桌上沏着一壺茶，擺放着茶碗，坐在桌旁的小老頭將手裏的蒲扇輕輕一下丟到桌上，端起擱置良久的茶碗，像飲酒一樣一下子喝了個底朝天。

不知他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樣，還是又像往年一樣，無可奈何地像喝光茶水這樣，再次一股腦把一切裝進了心裏。

其實他也在想一個人，想了這個人多半輩子了。他在想，牛郎織女的故事，在想天河兩邊那麼難牛郎織女一年一度還可以相會的，自己怎麼就沒有勇氣去看她呢？此時彼此誰也不知道遠遠的地方那——都在月下無聲思念着對方，只將思念空對月着。

老頭看看滿架的紫黑色玫瑰香葡萄，嗅着空中飄着的玫瑰葡萄香，忍不住起身近前，湊向垂掛的葡萄穗伸手撫摸着，感受了一下那份緊密以及沉甸甸的分量，同時堅定了一下自己方纔一碗茶下肚的決定——今年，一定要帶上這些自己精心培育的玫瑰香葡萄去看她，他知道她從小就特別愛吃玫瑰香，雖然遍地皆是玫瑰香葡萄，但那都不是他親手種出來的。

街口走來兩小無猜，小女孩穿着輕紗薄羽的素色裙，手裏舉着一串紫黑色的葡萄，順手摘下一顆填進自己嘴裏去嚼，一邊咂吧着葡萄的滋味，順手又摘一粒填進小夥伴嘴裏，得意地問夥伴：“水兒哥，好吃嗎？”

小男孩家窮，很少吃到應季水果之類，猛不丁小女孩給了自己一粒葡萄，已是受寵若驚，根本沒來得及嚼幾下，甚至連滋味都沒品到早下肚了，聽問忙不迭地連說好吃。

小女孩聽到誇獎，心裏那個美那個自豪就甭提了，很快，倆小無猜笑着鬧着，蹦蹦跳跳地從街口衚衕這頭到那頭地穿出去了，消失於人們的視線。

後來的`後來，小男孩和那個小女孩都長大了，不幸的是，那個小男孩，從某一年開始，個子不再長高一點點了，而她幾年時間下來，卻出落得亭亭玉立。

因爲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很多時候兩小無猜並沒有覺得倆人之間有什麼距離存在於他們之間。

可是年歲的長大，村風的洗禮，讓他們男女有別起來，少有往來了，甚至於衚衕口見面都不能彼此說話，不然人們的風言風語會傳遍整個村子，讓人不能擡頭，更別說彼此再走近一點，或者手拉手了。

雖然曾經兩小無猜心裏都忘不了玫瑰香的細膩與甜美，雖然忘不了水兒哥的心靈手巧，忘不了水兒哥給自己製作的紙風車，忘不了水哥在田裏給自己烤熟的螞蚱，忘不了水哥上樹給自己選的又脆又大的紅棗兒……年齡的長大，世風的薰陶，懵懂着的青春……也只能暗自把一切藏在心底，自不自覺地開始去走另一條路。

那個月光下俏立的女人覺得臉上似乎有條條小蟲再爬，環抱雙臂的手鬆開舉向臉龐揩拭，這才發覺自己又在流淚了。她當初都不曾想過自己自從離開了水兒哥之後，一直到現在竟然這樣深深地思念他。

儘管當今已經是過去了幾十年的時光，早已步入了光纖時代，我幹嘛不可以去看他呢，就因爲他是一輩子不能長高的小老頭嗎？

儘管幾十年間都不曾和家人打聽過他的消息，回孃家也幾乎不能見到他——因爲他早離開了家鄉，去了連她都不知道的地方，那個遙遠的村莊是小老頭移居邊城之後一番打拼下購置的別墅小區，自從搬進小別墅就種上了一架飄香的紫玫瑰。

她當然不知道小老頭現在住進了小別墅。只是隱約聽老家人們說她的水哥在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