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光下的散文

陣陣微風像來自遙遠的天涯海角，在漫長的旅途中經歷了夏天濃郁的翠綠色葉片的過濾，灼熱和焦躁已經融入了蓊蓊鬱鬱的濃綠，到來的只是絲絲縷縷讓人感到神清氣爽的清涼。

西邊連綿不絕的黛青色山巔慢慢地，毫不留情地吞噬了天際最後一縷胭脂似的霞光。藍盈盈的天幕上慢慢地融入了四周圍山嶺裏悄悄升騰起來的暮色，不一會兒變成了深藍色，肅穆凝重的天幕顯得越來越靜謐，靜謐得近乎深沉。極目四周，天上沒有一絲一縷的牽掛；連白雲的影子似乎也隨着沉入山澗的夕陽，隱藏到茂密的山林裏去了。稀疏寥落的幾顆微弱的星星，像傍晚時頑皮的孩子，趁着薄暮的暗影，調皮地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和誰在逗樂着。

不經意間，回首東邊起伏不平的山嶺，一輪銀盤白玉似的圓月已經露出了輕鬆愉快的笑臉。也許是因爲天上沒有一絲雲彩的影子，深藍色的天幕顯得潔淨溫潤，好像用九天澄澈的甘露洗滌過一般，白玉似的圓月似乎天衣無縫地鑲嵌着。月明星稀，真的一點不錯。圓圓的月亮慢慢上升，銀白色的月光似乎也越來越密集。深藍色的天幕上剛剛還在頑皮地逗樂的小星星，逗着，樂着，都慢慢地遠去了。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自慚形穢不敢與明月爭輝。

銀白色的月光宛如山澗裏的小溪，清澈透明，悄無聲息地流淌着。月光下的連綿不絕的羣山彷彿一位巨人在靜靜地沉睡着，顯得肅穆凝重。雖然看上去黑黝黝的，但好像在淡淡的牛乳裏洗浴過一樣，似乎泛着微微的乳白色，似乎輕輕地閃着絲絲縷縷的熒光，似乎孕育隱藏着無限的風韻。偶爾，深沉的山澗裏傳出一兩聲好像是驚訝，也好像是愉悅的叫聲；月下的羣山顯得更加寧靜，似乎隱藏着無限神祕。

迎着月光的山坡上，一眼望去似乎全是無限深沉的黛青色。靜靜地凝視一會兒，眼前的黛青色似乎有濃有淡；有些地方還隱隱約約地顯出比較高大的蒼松、或者一片片林子的輪廓。雖然一陣陣微風調皮似的悄悄而過，遠處羣山上，眼前村莊邊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樹木，幾乎全部靜靜地立着，似乎毫無擺動的痕跡，甚至連一絲樹葉搖晃的聲響也聽不到。站在樹林旁邊，仔細地看着葉片已經日漸稀疏的樹木，清清爽爽的月光明亮地映襯着，可是林子裏卻愈加顯得有點兒陰森、深沉；不過，看上去絲毫沒有害怕的感覺，甚至連一絲一毫害怕的影子也沒有。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暗影裏似乎隱藏着淡淡的溫馨，無聲地孕育着正在走向成熟的韻味。

多情的月光如水流一般靜靜地流淌着，眼前迎着光亮仍然洋溢着無限生機和活力的一片片綠葉，綠得深沉凝重，彷彿天地間的綠色都融鑄在一起，綠得使人肅然起敬。陣陣微風輕輕拂過的時刻，葉片十分開心得意似的悄悄地搖擺着優美的身姿，似乎在愉悅地舞蹈，似乎向圓月展示着妙曼的身姿。

在樹林旁邊注目的不經意間，空曠開闊的田野躍入眼簾。大概是因爲晴空萬里，皓月朗照，也因爲今晚的風都是微微的，輕輕的，田野上空異常清爽，沒有一絲絲淡煙薄霧。明亮的月光下，寂靜的田野裏看上去似乎滿是無限的誘惑。心中一動，忽然想起田野中間的水塘邊有一片茂密秀麗的蘆葦。時值中秋，根根苗條的身軀上已經抽出了誘人的花穗，旗幟一般地飄揚着，煞是好看。白天的時候，只要遇到空閒，我都會興致勃勃地過去看看。今晚，在這無邊的月色裏，這片蘆葦該是另一番怡人的情境吧。

輕輕地踏着細碎的月光和依依不捨地離開枝頭還帶着滴滴清淚的葉片，輕快地向心目中的那片蘆葦走去。踏上田埂立即和溼膩膩的喜悅融合在一起，已經成熟的巴根草、牛筋草伸出熱情的雙手，緊緊地拉扯着，牽絆着，但是絲毫沒有讓我停止輕快的腳步。身旁這片田野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莊稼的種類倒是不少。迎着明亮的月光，全都靜靜地肅穆着。輕輕而過的微風，對它們幾乎沒有影響。不過，已經成熟的雜交稻濃濃的醇香，宛如奔騰的洪水一般，鋪天蓋地席捲過來；其中夾雜着一縷縷正在抽穗的晚稻淡淡的清香。濃的熱烈，淡的清雅。每一片秀美的葉片上，幾乎都頂着一顆晶瑩閃亮的小露珠。皎潔的月光映襯着，可愛的小露珠微微泛出甜美的微光，渲染出一片微弱但令人神迷的光暈。

背對着月光，眼前恍若一幅碩大的黛青色地毯，雖然看得不很清楚，甚至有些模糊，但是似乎生機勃勃。

不斷地擺脫着連續不斷、親親熱熱的牽絆，靜靜地站在塘埂上，平靜的水面宛如一面明亮的鏡子，十五的圓月好像一塊晶瑩溫潤的玉璧靜靜地沉在深藍色的水底，又好像明亮閃光的碧玉天衣無縫地鑲嵌在平靜的鏡面上。皎潔的月光悄悄地揮灑在水面上，儘管一陣陣微風不住地輕輕拂過，但是水面上一直都是平如鏡面，連一絲一毫輕輕的漣漪沒有。細細看着水面上，似乎微微地泛出淡淡的神光。

水塘的一側，密密麻麻的葦叢似乎已經凝固了，修長的身軀，清麗優雅的葦葉，剛剛抽出的秀美瀟灑的花穗，全都靜穆着，似乎都在默默地享受着溫柔的月光溫情的愛撫。凝神細細看看，眼前似乎變成了一幅輕墨淡雅的水墨畫。仔細端詳一會兒，又宛如一曲清麗的絲竹樂在輕輕演湊着，讓人神清氣爽的樂曲悄悄地縈繞在耳邊。

水中的玉璧似乎在眼前輕輕地嬌笑，腦子裏瞬間閃過“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之類的話，情不自禁地彎腰順手撿起一團散發着清腥氣息的土塊，頑皮似的向着水中的玉璧扔過去，“撲通”一聲輕響，平靜的水面立刻激起一圈圈微微的漣漪，迅速向着四周圍擴散開去，幾塊一模一樣的玉璧同時跳躍起來。就在土塊落水的霎那間，葦叢下的凝重、似乎又溫馨的黑影裏，一個體型秀麗的黑影子瞬間沖天而起，舞動着修長優雅的翅膀，衝着明亮的月光輕快地飛去，慢慢地融入了無邊的月光。

儘管依依不捨，看着慢慢地移向中天的圓月，還是邁着輕快的步子流連着離開了。將要靠近村莊時，忽然聽到“嘩嘩”的流水聲。雖然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但還是順着田埂拐了一個彎，走上水溝邊的堤埂。水溝並不是很寬，兩邊擠擠挨挨、親親密密地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木。一隻頑皮大膽的螢火蟲，提着微黃的小燈籠，或上或下，或遠或近，徜徉在平靜的水面。寂靜的水面瞬間劃過一道並不規則的印記，就像飛鳥劃過藍天，雖然沒留下痕跡，但似乎已經在靜寂的水面下，鐫刻了無形的印記。忽然想起，這應該是牛郎，提着燈籠趁着明亮的月色正在飛向銀河令他朝思暮想的'一邊。

高大的楓楊居高臨下地肅穆着，一棵楓楊幾乎就覆蓋了水溝兩邊衆多的樹木。水溝兩邊零星生長着一叢叢修長俊美的荻草，修長的葉片以及秀美的花穗和蘆葦依稀相似，朦朦朧朧的影子映在水面，宛如靜靜的水墨畫。時而可見一棵棵石榴樹，枝椏間的葉片已經非常稀疏簡單，枝頭上一枚枚圓圓的石榴，宛如可愛的小燈籠悄悄地掛着。有些性急的石榴已經迫不及待地張開大嘴，展示出晶瑩如玉的心靈，在皎潔的月光裏閃着誘人的光彩。輕輕嗅一嗅，似乎有一些淡淡的醇香，好像遠處山巔上傳來渺茫的歌聲。

十分調皮可愛的月光，似乎在尋找一切機會，穿過並不是太茂密的葉片，悄悄地灑在堤埂上，印在水面上。漫步在堤埂，似乎漫步在積水空明的水池裏。明暗不一的影子，恍若水草，縱橫交錯。循着“嘩嘩”的水聲漫步向前，水壩處的水流不慌不忙地從高處向低處盡情傾瀉，形成了一幅矮矮的瀑布，反射着明亮的月光，似乎顯得喜氣洋洋，一刻不停地淺吟低唱着。

看看月光籠罩的村裏，已經十分寂靜。但仍有一些窗戶裏亮着黃暈的燈光，顯得十分溫馨。身邊的月光並不均勻，但是光與影十分和諧。輕輕邁步，似乎每一步都踩踏着水底縱橫交錯的藻荇，但是一直波瀾不驚，了無牽掛。擡頭看看一直都在悄悄移動的圓月，圓月似乎正向着我輕輕地微笑。流水似地月光悄悄地從四面八方包圍着我，緊緊地溫情地擁抱着我。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口，窗口正亮着黃暈的溫馨的燈光。心裏一暖，略微加快了步子，忽然覺得一團溫馨濃郁的醇香撲面而來，大概聚精會神地傾聽着激情高昂的圓舞曲的感覺就是如此吧。全身心頓時洋溢着一股股陶醉的感覺，看着驀然出現在面前隱隱綽綽的桂花樹，迎着明亮的月光，墨綠色的葉片間點點細碎的桂花依稀可見；幾句詩忽然清清楚楚地閃現在眼前“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溼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沐浴着無邊的月光，欲寄愁心，細細思量，似乎絲毫沒有。

恍恍惚惚之間，忽然聽到秋蟲“唧唧，唧唧”的輕輕鳴叫聲，雖然微弱，可是聲聲入耳。這些秋蟲的確“七月在野，八月在宇”。白天遇到的事情，白天的浮華喧囂煩躁，似乎已經隨着微微的輕風，悄無聲息地飄飛過去；也似乎融入了無邊無際清澈的月光，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的世界空闊無邊，唯有清澈的月光盡情地傾瀉着，悄悄地揮灑着；似乎啥也可以想，似乎啥也不沒有必要去想。時而輕輕拂過的微風和眼前銀白的月光，耳得之而爲風，目遇之而成色，沐浴其中舒心愜意、優雅自在，讓人心曠神怡，內心瞬間沉靜下來。

微微閃過一念，享受着眼前無邊的光景，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