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母散文

（一）

天亮了

多希望時間能夠

定格於一瞬間

永遠不改變

（二）

慘敗的花瓣

剩下的只有靜靜的

等待枯萎

丟落的心

只能靜靜的

等待死亡

（三）

想要去等待

可是還未來得及

一切都如煙如雲

化爲灰燼

話花還未開

就迎來了凋零

隨風而去

隨風而散

存在身邊知道我喜歡寫文字的夥伴，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問我：“爲什麼你不寫作投稿呢？”而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避重就輕的跳開話題。因爲我不是創作型的寫手，也沒有多好的文筆，我所書寫的每個文字都是心靈的訴說，而我最想寫的故事就是就是我的母親，可是每次落筆，我總是害怕我的語言太蒼白，不知道怎樣用所謂的文字來記敘曾經，記述過往。我擔心這文字太無力，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或許是因爲我害怕回憶吧，我還是沒有辦法坦然面對已經發生的故事。

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生命異常脆弱，感受到要命的窒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走過來的，我曾多次設想若是高中沒有遇到她們，或許現在的我也可能像我的姐姐一樣得所謂的抑鬱症吧。

我還記得，我的叛逆來的太早，早得我不能好好的陪伴我的母親，陪伴她生命中最後短暫的光陰。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態，只是現在的我想好好的大哭一場。在走下中考的戰場，我不記得在看到冰冷凌亂的所謂的家的時候，我的心裏是怎樣的感觸。我甚至不知道，那時的我，爲什麼要在軍訓和陪伴母親之間選擇軍訓。我想要是時光重新流轉，我不會再猶豫。因爲在半年後的新年，我不知道自己是經歷了怎樣的撕心裂肺。在面對生命的燈枯油盡，是那麼無助，那樣的痛。

我喜歡漫天繁星，在霓虹燈下，我總是試圖擡頭仰望城市的夜空，尋找記憶中的星空。我還是記得的，那天，鄉村的夜晚天空一片漆黑，所以將星星是那樣的'耀眼，而夜空中不停綻放的煙花是那樣的美麗而悽慘，夜幕下村落人家的燈火零落，響應起的鞭炮聲是多麼的刺耳。我無法描述那晚，更不願意去回憶那晚，可是在城市中獨自徘徊的我，在異鄉的我，下意識的，總是在夜晚來臨時，擡頭仰望夜空。應該是在尋找什麼。

我經常熬夜，可是卻從來沒有通過宵。對於什麼幻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發生在我身上。

在母親離世的前一天，我沒有睡。沒有燈的夜晚一片漆黑，躺在父親腳頭的我，睜着雙眼呆呆的望着慘敗的天花板。母親在半夜疼醒，從她第一聲哼唧響起的瞬間，我便失神的跑到了她的牀前。她需要上廁所，我嘗試抱住她瘦弱的身軀，幫助她從牀上起來，卻失敗了。只能無助叫醒父親，看着父親幫助她從牀上掙扎着起身。

之後，因爲疼痛，她總是無法安心的睡覺。我坐在她的腳頭，按摩她的雙腳，透過窗戶，靜靜的凝視夜空，無助的求她所信的基督耶穌，即使讓我分擔那疼痛的三分之一也好，然後讓母親在僅剩不多的時光中睡個安穩覺。也許是她所信賴的耶穌聽到了所有愛護母親的人，信靠他的人的祈禱，漸漸地母親安然入睡。藉助月光，月光下的母親安詳的，若不是那不停從她體內流出的血液，和臉上的氧氣罩，我想我一定相信母親只是入睡了。而也只有那突兀的肚子才能告訴我曾經母親的模樣。

在晨曦出現的那瞬間，我不知道是該感謝上帝沒有匆匆的帶走母親，還是責怪上帝爲什麼還要讓如此信任的他的母親繼續忍受病痛的折磨。

我很惶恐，因爲，我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什麼，我不確定，只是那瞬間，像夢魘一樣，讓我無法呼吸。我感覺到空氣在顫抖，手腳冰涼，眼淚奪眶而出。本能的安慰自己，那一定是幻聽，一定是幻聽。

“求求主，讓我去死吧。求求主，讓我去死吧。”

“媽……媽……你說什麼？”

我還是記得的，記得母親在停止呼吸之前，吃得最後一頓餐，是我煮的粥，也是她的請求。

真的很痛，我不知道要怎樣去表達那種感覺。是無措，是無助，是悽惶，是麻木……我站在屋裏，看着人羣和母親告別，聽着她們說什麼迴光返照。看着人羣慌亂的爲母親穿着打扮，然後擡到廳堂，而我只是至始至終的站在人羣之外，遠遠地望着。

我不喜周圍的喧鬧聲，感覺他們一定打擾了母親睡覺。不舒服地皺起眉頭，好想讓這些嘰嘰喳喳的陌生人和所謂親戚閉嘴。但是我沒有，只是靜靜的坐在地上，握着滿是褶皺，沒有一丁點肉的母親的手，好像是在等待生命的倒計時。爲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哪一天至親的人要離開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執着什麼，想要等待什麼。只是靜靜的盯着母親看，好像要將她的模樣刻在腦海。我記得，被梳妝打扮好躺在那裏的母親，突然用生命最後的聲音在呼喚我。她說什麼？她說她要吃飯，只吃我做的飯。爲什麼？我不知道爲什麼，只是手腳混亂，衝進人羣，翻箱倒櫃。用冬天冰冷的水一遍遍的沖洗米粒，用盡全力回到母親身邊，然後蹲在她的腳跟，將電飯鍋放在那裏，等待水的沸騰，等待米粒的軟化，期待時間慢點流動，祈禱電流量夠大，母親能吃到那鍋米粥。最後，我不知道那飯是不是真得熟透了，只是，我想那一定是我做的最糟糕的一頓飯，燒的最爛的一碗粥。跪在母親的牀頭，將吸管放在她的嘴邊，看着她努力的喝下生命中最後一口飯，然後悄然離開。

最後，還是沒能熬到新年，還是沒能實現她和父親之間的承諾，一起吃餃子的諾言在寂靜和喧鬧中破了。

那是除夕夜之前嗎？離除夕還有不到多久的時間呢？爲什麼就這麼走了呢？2016年的除夕，這是母親離開後的第幾個除夕呢？應該是第四個吧，對，肯定是第四個，因爲他們都說人離世的三年中，家裏肯定不順。而前三個除夕新年，我都過得撕心裂肺。唯獨這第四個除夕，所有人都好好地，沒有了爭吵，沒有了摔門聲，聚在屋裏吃飯看跨年演唱會。而在前三年一直扮演調和劑的我，獨自跑到了閣樓，爬到牆屋頂上，仰望天空的繁星，第一次近距離的看煙花在那麼近的距離綻放，感受它綻放時聲音的砰然，感受它綻放姿態的絢麗，然後看近處和遠處的城市中的燈火透明。在四年前，除夕前，母親還是好好的答應一定陪我們一起早起擀麪，一起弄餃餡，一起包餃子，一起吃餃子。只是，母親，你挺狠心的，你沒等到我高考畢業，沒給我過18歲生日，我也沒能幫你們一起過結婚66週年紀念日，就連最後好好吃一頓餃子，你都沒能實現。

我想，你們一定不明白我沉淪回憶的痛苦，看不到黑夜中我的眼淚。我想我在母親離開的那段時間，眼淚一定是哭幹了。再不順的事情，再痛苦的病痛我都能抗住。只是那天，我又撕心裂肺的哭了。

所有的美好，都是在失去後才感受到。失去了與浪費的都市不可挽回的過錯。

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我想我是爲了回憶，爲了紀念我的母親，也是希望所有故事都能美好，希望在我們還不是上班族前好好珍惜和母親之間的每一點一滴，因爲明天是母親節。

在我們青春叛逆的時候陪伴在我們身邊的是母親，也是我們矛盾衝突最多的時候，我們沒能好好的去感受母親的愛，沒能好好的回報。

而在我們青春期快要離去的時候，我們也大多都背井離鄉，去了另一座城市，和母親之間的相處更是少了，而懷有夢想的我們爲了夢想拼搏，義無反顧離開母親的身邊，展翅翱翔。而作爲母親的她們只能在另一端擔憂，默默關心。

而今天是母親節，所有的母親都是彼此獨一無二的母親，願在母親節這天，所有的母親都能收到最美的祝福。

彷彿【泰戈爾】

我不記得我的母親

只是在遊戲中間

有時彷彿有一段歌調

在我玩具上回旋

是她在晃動我的搖籃

所哼的哪些歌調

我不記得我的母親

但是在初秋的早晨

合歡花香在空氣中浮動

廟殿裏晨禱的母親

彷彿向我吹來母親的氣息

我不記得我的母親

只是當我從臥室的窗裏

外望悠遠的藍天

我彷彿覺得

母親凝住我的目光

佈滿了整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