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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田裏的童年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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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冬水田裏的童年散文隨筆

這幾天,全國許多地方的氣溫都降到零度以下,在東莞工作的人也穿上了長褲,加了外套。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故鄉的冬水田。

時光回到70代年代末80年代初,冬水田是是鄉村一道亮麗的風景,是農村天然的生態溼地,也正是我那個時候的童年。

有的說,冬水田是三國時候諸葛亮的發明,是諸葛亮北伐曹魏爲解決軍糧而首創的。我也一直再想,故鄉的那些層層梯田究竟是誰最先開墾的呢?問父親,父親說在他小的時候就有了。父親再問爺爺,爺爺也說不知道。

故鄉的冬水田只種一季稻穀,不種其它的農作物。穀子收後,及時找個空檔兒,用犁把水田翻耕一遍,再用耙把水田耙平,用扯板加厚田梗梆子,加築水田缺口,等蓄秋天的雨水。蓄足了雨水後,水田亮汪汪的,這兒幾個,那兒幾個,像一面面鏡子,偶爾還看見野鴨和白天鵝飛臨。

冬水田裏整個冬天都蓄着水,所以叫冬水田。

我想,冬水田主要就是防備來年插秧可能天旱缺水的情況,不但保住本田用水,多餘的水還可以灌溉其它的農田。到了季節,秧苗必須插到田裏去。“芒種”,忙忙的種;“芒種不種,再種無用”;過了季節,再多的水,再好的秧苗插到田裏也無用了。

  (二)

小時候,冬天到了,凜冽的北風呼呼的、時不時的吹着。

故鄉舊居的門口前就是一個很大的冬水田。因爲要上學,小孩兒也通常早早的起來。有時開門一看,冬水田裏,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屋頂的瓦片上、冬水田梗邊的樹葉上也覆着一層白白的霜。堰溝有水浸流的巖壁上也掉着一個個亮晶晶的冰柱。這樣的早晨通常是比較寒冷的,有霜的早晨感覺比其它沒霜的日子更冷一些。不過有霜,當天一般都會有太陽。

看見冰,小孩子來興致了。靠在水田邊,挽起袖子,用自已的拳頭在薄層的地方敲砸一大片起來,然後鼓起腮梆子,在冰塊上用吹出的熱氣哈一個小孔,再用穀草做繩把它綰起,提在手上,迎着早上的.太陽光,看着整個冰塊兒在自己的眼前慢慢的融化。兩手凍得緋紅,還樂呵呵的。

下午放了學,幫助父親敷火爐子。火爐子燒煤炭,是用來冬天烤火用的。它的形狀是一個圓形柱體,鐵殼空心,中間靠下大約三分之二處放爐橋,爐橋下面是一個用來通風的四方形門子。爐橋上面的內壁要敷一層泥巴,以免爐體被燒的通紅,再者是節約煤炭。冬水田裏的老稀泥是敷火爐最好的材料,從冬水田裏挖一團稀泥,再從竈孔裏撮一飄草木灰裹在泥裏,像和麪蒸饃鼓搗麪糰那樣,把泥團揉來揉去折騰數次,然後敷在火爐的內壁,泥壁的厚度大約超過一釐米。草木灰和泥巴的比例調得好,泥團鼓搗得好,再怎麼燒,泥壁都不會開裂。小孩子在一旁有模有樣的幫忙,實際是覺得好玩。

頭一天,天氣晴好,晚上鑽在被窩裏,外面的世界也靜悄悄的,可是第二天起牀,母親一拉開門,便自言自語的說道:外面下好大的雪喲!便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穿好鞋子,邊扣衣服上的扣子,直衝到外面的雪地裏。四下一望,房屋、樹林、道路,漫山遍野全是白色的世界。天空陰沉沉的,還在飄着雪花。門前那個冬水田,全部結了冰,與天空的顏色相映,冰層暗黑暗黑的。田梗上的雪淹沒了腳踝,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只有幾個小孩兒在田梗上跑來跑去,你給我扔雪球我給你扔雪球。然後又在田梗上堆一個大雪人,用未燃過的黑木炭做雪人的眼睛。各家的父母叫小孩兒回去烤火,叫了無數遍,可是那時的我們哪裏聽得進去。

  (三)

冬天過後,春天不知不覺的到了,幾隻鴨子在冬水田裏游來游去,一會兒張開翅膀來個直立,一會兒屁股朝天半個身子插到水裏,那歡快的樣子,好像早就知道春天到了。

冬水田裏長着一種草,我們稱爲“渣草”,莖和葉片都細小;有的地方還長着燈心草、牛毛氈。天冷的時候,水裏的魚兒可能就藏在那些草草下面過冬,也可能是蝌蚪和小蟲子的遊樂場。春天裏長得更是茂盛。清明前後,水裏的小蝌蚪也出現了,還有一些半粒米大小的小甲蟲在水裏飄浮着。星期天,小孩子們幾乎整天都粘在水田邊兒,看着一大羣一大羣的小蝌蚪擺着小尾巴在水裏游來游去,還時不時的捧上幾個放在手心,仔細端詳,然後又放到水裏,放到水裏,然後又捧起來,反反覆覆的跟小蝌蚪折騰、耍樂。那時我們的小學語文課本里就有一篇文章《小蝌蚪找媽媽》,對小蝌蚪非常的好奇,心裏想,小蝌蚪的媽媽究竟在哪裏呢?

水田邊有幾顆春芽樹,當芽苞完全綻成葉片的時候,也是在早晨,幾隻喜鵲落在樹丫上,迎着春風,嘰嘰喳喳,那撲騰歡快的樣子,好像真的有什麼喜事情要發生了。

那個時候,麥子收割的時候,農村的小學校都會放農忙假。麥子搶收後,又跟着搶收水、搶插秧。那時的我,除了放牛,也能幫助父母做點“大事情”了。插秧,也不知幾歲學會的。年齡雖小,但插秧的速度還挺快的,一般的大人還趕不上我。在冬水田裏插秧,泥巴軟軟的,手指不會受疼,粘泥即成。不像在剛收水後的麥田裏,很多地方,泥塊還沒被水軟化,秧苗插下去,有時粘不住的,還得重新探地方,手指也弄的生疼。插一天秧下來,手指也變硬了,腰也直不起來。大人還開玩笑說:蝦蟆兒沒屁股,歲娃兒沒腰桿。

在鄉村,秧子插上後,爬到山頂,一眼望去,那可是一幅壯麗的田園美景。

  (四)

夏天,喜歡坐在冬水田的田梗上同大人乘涼,喜歡看晚風吹過綠油油的秧葉的樣子,數星星或看月亮。還指着月亮說:月亮婆婆,我給你燒個饃饃,你吃瓤瓤,我吃殼殼。或吹一笛曲子,或靜靜地聽草叢裏蛐蛐兒的叫聲,聽秧田裏呱呱的蛙聲。

也喜歡聽大人吹殼子、講故事,講鬼故事,有時嚇得小孩兒拽着大人的衣服不敢挪腳步。大爹,是一個老農,經常吸着一個長長的旱菸鍋子。記得有一天有月亮的晚上,就坐在秧田邊上,邊吸菸邊給我們說了一個不是謎子的謎子叫我們這些小孩兒猜:日個別,了不得,燈草做牽繩,一天耕到黑;鐵鏈子拴雞公,扯成七八節;……麻雀兒騎在牛背上,氣都出不得……,現在也只記得這麼幾句了。只是在很久的後來,才知道這本身就是日別扯謊的,是大人糊弄小孩兒的。

  (五)

老家收穫稻穀,大概是在每年的白露前後。

“嗵、嗵、嗵”的打穀聲,到現在也感覺好像在我的心裏“嘭叭叭,嘭叭叭……”的敲着。那時打穀子用的是拌桶,家家戶戶都有的。

穀子收割的時候,也是小夥伴們最歡快的時候。幾個小孩挽起褲腳,下到水田裏,跟在大人的身後,幫忙割谷、遞把、拾稻穗。魚兒有時碰到谷茬子發出“咚”的聲響,有時冷不丁碰到我們的小腿溜走,都讓我們無比的興奮,有時甚至不顧弄溼全身衣服一個楞子撲下去,忘想着一下子把那條大魚擁在懷裏。

冬水田的穀子收完了,那剛好沒過水麪的谷茬頭兒,一個個立在水田裏捆紮好的稻草,又是一道風景,似乎空氣中全都瀰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魚腥味兒。這個時候,小孩子們的一門心思便都是忙着在水田裏逮魚了。用用壞的小背篼或苕篼做罩,把罩的底部捅穿就是一個魚罩了,罩是我們用來捉魚的用具,雖然簡單,但在水田裏捉魚也非常實用。罩不能太高,高了,伸手捉不到罩到的魚兒,也只能乾着急;罩淺了,罩好的魚兒也會急衝衝的、輕易的跳出魚罩來。幾個小孩子,拿着罩,拼命地在水田裏追趕,有時幾面夾攻,弄的魚兒東竄西逃。費不了多大功夫,就會捉到一大盆。有時逮到了大魚,那才叫興奮,放到盆子裏,連大人都驚訝的目瞪口呆。

水田裏最常見的是鯉魚、鯽魚,還有黃鱔、泥鰍、螺螄。那時不知道泥鰍是可以吃的。田裏也還有烏魚,烏魚通常不多,因爲它會吃其它的小魚。烏魚的肉,吃起來像雞肉,像正宗的土雞的那種肉。烏魚比鯉魚、鯽魚耐旱,有一次,穀子收後好久不下雨,冬水田只有靠田梗的地方有水了,我尋着在泥巴里拽出好幾條活着的烏魚來。那時的魚沒有任何污染,用井水和柴火煮魚,魚快煮熟時,加入從野地採摘的魚腥草,其美味鮮香、清香,爲現代餐桌上之少見,至今讓人回味無窮。

  (六)

冬水田在包產到戶後也還延續了好幾年。但隨後,爲了增加農田複種的次數,所有的冬水田在穀子收割後都放水改旱了,冬水田便從此消失。

每年春節回去,看不見冬水田了,心裏總好像缺點兒什麼!總想起自己當年在田裏捉魚的情景,想起大爹糊弄我們叫猜的那個謎語,想起春天冬水田裏的小蝌蚪,甚至現在再敷冬天的火爐子,也愁找不到合適的污泥了。野鴨和白天鵝也好像看不見了……。

沒有了鄉村的冬水田,人與自然總感覺不是那麼和諧。現在,也總盼望着故鄉的冬天下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