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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芭蕉扇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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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扇總是能勾起無限的童年記憶。現代的電扇和空調普及,芭蕉扇早已成爲歷史陳跡,在孩子們的眼裏已不知芭蕉扇爲何物了。

一把芭蕉扇的散文

芭蕉扇,許多地方叫蒲扇,也有叫葵扇的。這種扇子輕便風大,價格低廉,曾是國人納涼不可缺少的物品。說起芭蕉扇,讓我不免想到濟公那一把又破又舊的芭蕉扇,想到孫悟空從鐵扇公主那時借來的那一把芭蕉扇。傳說只能是傳說,現實中這一把芭蕉扇,總是讓我爲之動容,深深地藏在心底裏。

回到老家,總是要去看看這一間半的老屋。房屋還在,房屋的主人已經離去。沒有人居住的老屋,散發着濃重的黴味,讓我最難以接受的是衝入內心深處的那一股冷清的傷感。懷念曾經居住在這裏的父母,也懷念一家人曾經的幸福。老屋是家,老屋裏藏着我一生不捨的情。

木質樓梯有些黴爛,扶着牆小心上樓,房間裏的擺設依然老樣。一張舊式棕牀,父母曾經相依在這裏;一張書桌,父親曾在這裏看書寫字,記錄自己歲月;一張老式兩屜桌,用來擺放衣箱所用。

每一次上樓,我總是要環顧一下這裏的一切,帶給我的總是那麼一種酸楚。我知道這裏已經沒有什麼物品,但我常常會去拉一下書桌的抽屜,或是擺弄一下什麼。這一日,我眼睛轉到了那隻兩屜桌上的樟木箱,樟木箱是許多家庭的寶貝,舊破的箱子,也是捨不得丟棄。樟木箱有兩隻,放在下面的那一隻稍大一些,放在上面的那一隻稍小一些。在我們老家,人過世後,生前所用物品都會隨主人而去。每當看到這些父母曾經用過的傢俱,總是有一種莫名的離愁在心頭。兩屜桌上放着兩隻木箱,顯得有些高。記憶中的木箱,應該是空的。我踮起腳尖,看看空的箱子,也是一種念想。當我打開上面一隻曾經打開過很多次的木箱,竟然看到箱子底下安放着一把芭蕉扇。

芭蕉扇是破舊的。芭蕉扇的出現,母親的身影清晰地來到了眼前。扇子依舊在,卻不見扇子的主人,我的孃親。

我小心地拿起芭蕉扇,不由自主地流出兩行眼淚,那是多麼的傷痛。

早些年,母親說起這芭蕉扇用一角五分錢,在貨郎那裏買的。過去,市場並不繁榮,只有貨郎會挑着擔子,走村串戶,來到這樣的高山,做點小生意,維持生機。時勢的變化,錢的變化最爲明顯。現在的一角錢,掉在地上,恐怕很少有人會撿。小時候常常唱,“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交到人民警察叔叔手裏邊”。現在的分幣已經沒有人使用了。

一角五分錢買的芭蕉扇,竟然深藏在箱子裏,可見母親對這把扇子的愛戀。

扇子,對於我們兄妹三人來說,已經熟悉到了骨子裏。在過去的山區,夏日也是很涼爽的,有些年老體弱的,長年蓋着厚實的棉被。年輕一點的`,晚間睡覺也是需要蓋着點什麼,避免着涼。現在回到鄉下,許多農戶都裝上了空調,真讓人有些驚奇。在先前的日子,家裏有一把新的芭蕉扇,似同現在裝一臺空調那樣神氣。

芭蕉扇沉睡於箱底,應該已有一些年頭,當時母親離世,這扇子怎麼沒被母親帶走,屬於遺忘,還是特意留着,不得而知。扇子是破的,只是扇子的輪廓是清淨的。扇子邊延用碎皮條縫了一圈。在過去,許多人買來的新扇子都會這樣用布條縫上一圈,不容易破損,還可以避免使用時,扇子竹條擦到臉上。

記憶中,這把扇子,母親用得很少。原先牀邊的板壁上有一個小小的竹筒釘在上面,用來插扇子的。扇子插在上面,用起來方便,更重要的是不容易弄破。眼前的芭蕉扇是用竹葉做的,很輕巧,很脆,稍不注意,就會弄破。作爲扇子的主人,母親生前一直把扇子插在牀邊的竹筒裏。

在我們兄妹仨還幼小時,母親就用起了這把芭蕉扇。白天用來給我們趕蒼蠅,夜間用來給我們趕蚊子,熱的時候,母親用它給我們帶來陣陣涼風。母親在,扇子在,我們就安然地享受着這一切。

先前的農村,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夏日都有午睡的習慣。許多時候,母親會抱着最幼小的妹妹,哄着睡覺,自己則在那裏打盹了事。每當此時,母親會打着扇子,讓孩子在幸福的懷抱裏,涼爽地睡着。有時候,母親會在地上鋪一條涼蓆,給我們打扇子,讓我們仨美美的睡着。因爲勞累,母親常常是一邊打着扇子,一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甚至是扇子掉下也不知道。那時候,我們總是不懂事,不知道母親手中的扇子怎麼會掉下,有時還會很不耐煩地說母親。現在想來,那是多麼的揪心。

晚飯後,母親會提前去擦乾淨涼蓆。母親總是說,擦一下,睡上去會涼快一些。擦完席子,母親會用插在牀邊的那把芭蕉扇,趕走蚊帳裏的蚊子,而後放下帳子。那時候,我們兄妹三人,躺在一張牀上安睡。無論母親多麼忙碌,無論母親多麼辛苦,從來不會忘記做這些。

許多時候,總是指望着母親一起睡在我們的身邊。只是母親會有做不完的家務活。收拾家當,整理物品,清掃垃圾。做得最多的,就是在那煤油燈下,納鞋底,縫補衣服。儘管如此,母親也是經常坐在牀邊,給我們打扇子,直到我們入睡纔會離去。事實上,我們也不會知道,母親打了多久的扇子。有些時候,我們會吵着對母親說,太熱睡不着,或是說裏面有蚊子睡不着,這樣,母親就會來到牀前。母親在牀前,那怕是一會兒,對於我們兄妹仨來說,那是多麼的安慰。“世上只有媽媽好”,母親在,扇子在,我們就可以安然入睡。

到了冬季,母親收起扇子,置於箱底,讓扇子也冬眠起來,所有的這些,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一角五分錢的一把芭蕉扇,母親似同珍寶的藏着。也許,在母親看來,來年的夏日,還是可以用這把扇子,趕走我們身邊的蒼蠅蚊子,趕走炎熱,讓我們安然享受幸福。

扇子在,孃親卻不在了。我拿着這芭蕉扇,傻傻地,站了許久,站了許久,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心裏除了對孃親的思念,再沒有別的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生死離別。今日的相見,明天是否還在。少小離家,父母養育自己成人。長大了,離開了。可以享福了,可人不在了。那是多麼的殘酷,只是每一個人需要面對的。

老屋舍不去,並不只是老屋,舍不棄的是父母的對子女的愛,舍不棄的是父母對子女的付出。成家立業,生活富裕,想起曾經養育自己長大的父母,報答已經成空。來不及給孃親打扇子,來不及讓孃親體會空調的溫度,所有的一切,都成爲遺憾。

一把芭蕉扇,一角五分錢,那是母親的愛,母親的辛勞。人生不會有假如,一切不會回頭。記得母親病重期間,只能是週末回去看望。那一日,我一早起來,問候到母親的牀前。母親坐在牀邊沿,知道我要走了。母親強打着精神,對我說:“放心去上班吧,上下班踏自行車小心點”。我只是點點頭,默默地離開了母親。

自古忠孝兩難全,在我看來,對國家的忠即是對父母的孝。母親不識字,只會說:“不用擔心我,你們有出息,就是對我和你爹最好的報答”。我想,母親心中的出息,即是對國家的忠。

“母親,人間第一親;母愛,人間第一情”。一把芭蕉扇,那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深藏着母親對子女的愛,連着孃親和兒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