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路上散文

坐上回校的的大巴，家鄉的景色在窗外飛速掠過。悽風冷雨覆蓋了整個紛亂的世界。我幾乎不能呼吸，張開嘴巴，吸入口中的是大團的冷空氣，喉嚨乾澀澀的疼，似乎是有些感冒了吧，我昏沉沉的想着。在家裏只不過呆上了兩日，匆匆的跑回來，又得匆匆的趕回學校，如此這般，不過是爲了見家中的老小几面，吃幾頓母親精心烹調的飯菜，呼吸幾口家鄉的新鮮空氣罷了。我懷揣着連日來收穫的滿滿的溫馨，和幾許深切的不捨，一路風塵僕僕的再次踏上征程。總是這樣，在我孤單疲倦的時候，在我迷茫困惑的時候，在我無力頹廢，疲於掙扎的時候，只有家，才能撫慰我躁動不安的心情，讓我能夠收拾好一切，再次出發。

我獨自坐在瀰漫着食物和汽油味的大巴上，車外是足以摧城的烏雲和幾乎被陰雨覆蓋的地面，遠處模糊的原野，是冬季收割後餘下的荒蕪，雜亂的茅草被風颳的到處都是。漫眼望去，幾乎沒有什麼綠色，只剩下灰色的枯黃的世界。低空中，間或有幾隻鳥兒疾速掠過，溼淋淋的羽毛黏在一起，我似乎能聽到他們骨骼顫抖的聲音。誒，它們要怎樣度過這該死的嚴冬呢？它們是否也背井離鄉，又或許是倦鳥回巢，誰知道呢？我收回目光，打開手機，看着桌面上的一個個孤零零的圖標，不知道該打開哪個，手指觸摸着屏幕，卻最終還是做不了選擇，只能看着那微弱的光又迅速的暗下去。

我想我是真的感冒了，從腦仁到髮梢都鈍鈍的疼，眼睛乾澀的要命，肩膀酸澀，倦倦的想要入睡，卻又清醒着。我猛的回頭，似乎想要再看一眼我的家鄉，卻只能看見一片灰濛濛的天地，而車子已經開出了很遠，早出了W市境內。反身頹然的坐着，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一個個的法語單詞和英文句子交替着在腦海中征戰。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誰在乎莎士比亞是哪一年出生的，那十幾部劇作又屬於哪種類型。誰在乎一個法語動詞有多少種變位，那些名詞又究竟是陰性還是陽性。可是我卻不得不記憶它們，因爲那是我將來需要依仗着，引以爲生的唯一的技能，我並不比別人強，可是我至少不能太差。而爲了能在將來有一份足夠體面，且聊以爲生的工作，我得前往那個不夠繁華的城市，學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而我心中其實滿滿的懷揣着無奈與不甘。我不敢承認，那是我的驕傲在作祟，她譴責着我的頹廢，鞭笞着我，期待我可以覺醒，期待我可以振作起來，面對眼前這個足夠殘酷卻也足夠美好的世界。我怎能滿足於呆在那三寸之地，面對着日復一日枯燥乏味的完全沒有激情與新意的生活，在時光中垂垂老去呢？而我一直堅信的一切，難道就在這樣的自我放縱中靜靜被消磨掉嗎？不，我不要。我不要只能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學渾渾噩噩的讀完大學再匆匆找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作，嫁一個平平凡凡的男子，再過完我庸庸碌碌的一生。我願用我青春所有的激情賭一個夢，賭我能夢想成真，賭我可以擁有我真正想要的人生。

我從未真正的堅持過什麼，不論做什麼都只有三分鐘的熱度，無論是寫作，繪畫還是戀愛，學習。我從未真正去爭取過什麼，總是凡事只求完成從不求盡善盡美。我不相信勤奮的力量，只想投機取巧，只想矇混過關，所以我鮮少嚐到成功的味道。而我所通過的.考試，從來只能在中游徘徊，從未能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衆人。然而我心中有那樣一團火焰，被我深深地埋在最角落的地方，它不停地叫囂着，要做到最好。

我知道前方的路曲且長，可是我卻想要義無反顧。車子在風雨中繼續往前開，不到終點，不會停止，亦不會回頭。人生亦是如此，沒有返回的可能，錯過的風景，只能是遺憾。我只能往前走，帶着三分惶恐，七分好奇。我害怕，害怕辜負這大好韶光。可我也期盼，期盼能爲我開闢屬於我的世界。

我背靠着座椅，捧着我的全部家當，幾本書，電腦，還有爲數不多的現金。大腦昏沉沉的帶着病意的轉動。我回想着那些倉皇走過的過去，和眼前尚屬模糊的未來，漸漸的昏睡過去。直到乘務員操着一口安城口音大聲宣示着終點站即將到達，我才睜開了雙眼。街景在後退，學校的輪廓已經清晰起來。乘客們開始逐次的下車。我收拾好東西，跟隨着前方的人流。車外很冷，大龍山的風，一如既往的兇悍，眼前的景色，也和我離開時別無二致。而我，帶着滿身的疲憊和病意，卻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也許正在悄悄的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