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年少之舊事-敘事散文

這幾天心裏悶得很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於是空閒之餘便翻閱剛買來的書，書中的大部份故事，都是記錄着作者年輕時的經歷，看着他述說的故事，使我回想起了年少的二三事。

少年時我很喜歡花，看見別人家種有花，我每次路過都會去觀望。記得那時村子有個老人，他家種了很多種花，我小時候無所事事，便溜到他家去玩，他家養了條黑狗，沒事總喜歡對着人叫，老人一生未娶，無兒無女，但很喜歡小孩，他信佛，常年吃齋唸佛，心地極其善良，具有菩薩心腸。我每次哪裏不服舒，媽媽就會帶我去找他，然後給我抓點草藥吃，或者給我信下迷信，就這樣糊里糊塗的病痛沒了。從那時起，我極其敬佩這位老人，每次沒去處玩時，就便到他家去陪他說話，陪他做活玩，也是這樣，我便從他那裏得到了很多花苗，我把那些花苗帶回家，又種在自己家門前，在春天的陽光裏慢慢地長了起來。我特喜歡長到屋頂的那株牽牛花，六月天的早晨，漫天的花朵開在屋頂上，我喜歡那一朵朵的藍色，是那麼的妖嬈，當第一眼相見，便驚了我，如此豔的花，好像前世在哪見過，從此我便愛上了那株牽牛花。

我家還有一種普通的花，但名字極其好聽，叫美人蕉。這種花繁殖最快，誰也不曾想到，當初我從老人那隻帶回一棵幼小的苗，在兩年內，就把我家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座花牆。它不僅生命力強，花也確實漂亮，血紅色的花一大朵一大朵從綠葉中伸展出來，簡直就是個小妖女，要在這個盛夏裏爭當一回寵，好讓這個季節所有的花都向她低頭，它的這份高傲來自於它的自信。的確，在萬花叢中裏，他最顯眼，無色無香，卻有着驚豔的紅，一見，你就會爲之着迷。

自從我家有了花之後，我去老人家那的次數少了，因爲我漸漸地長大了，我要上學，我也像個大人一樣，也有自己要忙碌的事了，那時我就在村子讀小學，學校人多時只兩個班，我讀書不聰明，但很喜歡較勁，所以我的成績一直不差，那時我最討厭我的老師，放學回家總要留給我們很多家庭作業，不是背書，默寫生字，就是抄課文這些。我被老師留校的次數很少，因爲我是個要面子的人，留校是要被大人們笑話的，所以不管老師佈置有多麼難的功課，我都會去完成。記得那時村子常有停電之事，我總用蠟燭忙到夜裏，一直把功課做完才肯去睡。年少時的衝勁，以爲會一直延續，許多事命裏已註定，之後我沒有向年少時那樣發展下去，以至於變得碌碌無爲。

少年是一曲永不老的歌。記得那時我很喜歡流行歌曲，那個年代歌星如雲，層出不窮，新歌不斷。那些天王巨星的歌我也喜愛，但那時最喜歡的還是小虎隊的歌，我常常一個人在家反覆的聽，然後把那歌詞抄在自己的日記本上，第二天到學校拿給同學看，字裏行間，流露出的無不是一個純真的少年。

那時的我就有着少年的淡淡憂愁，每次心情不好，我就會去到家門前的河邊，坐在石頭上，聽着咚咚咚的河水聲，腳打着水浪，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後一直坐到天黑纔回家。

河邊的草總是綠油油的，像剛從水裏露出來一樣的嫩綠，水蛇總會在傍晚的時候出來游泳，魚一個比一個跳得高，蜻蜓立在水上一動不動，鳥兒鳴空而去，好一個現世裏的寧靜，到哪去尋求，原來就在眼前。那時我只覺得這的一切屬於我，我也屬於這的一切萬物生靈。河邊是我唯一行步的地方，每次聽着那咚咚咚的河水聲，心裏就感到踏實，然後生活中的所有不快就將不會想起，再看山水時，亦就將是另一番景色了。

我爲什麼一直喜歡鳥，那時因爲它叫的聲音好聽，又能在天空中飛翔，它是大自然中的精靈。年少的時候我養過一隻鳥，是隻剛孵出來的雉鳥，我從鳥窩裏掏出來時，它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看着它閉着眼睛，像個嬰兒一樣的那樣安靜，我輕輕的把它放在手心上，心怕驚動了這個小生命。我把它帶回家，慢慢的餵養它，沒過多久，它就長出羽毛了，之後會走，會跳，會飛了，只是還不會自己尋食吃。我每次去學校時，總掛念着它，怕它餓着了，就像戀愛時一樣的.總是有着一份掛念。我把它放在家門前的那棵李樹上，讓它自由的在這個家裏生活。它時常在樹上跳上跳下，最後又飛到我身上，我把它捧在手心上，它的喙啄得我手掌癢癢的，我隨即又放開了它，它又和我家雞公去打架了，打不過就飛走了。我每次去上學校時，它總會飛到我身旁，然後我怎麼趕也趕不走，只好叫喚媽媽來把它帶走，於是我便一溜煙的走了，之後就會聽到它的號叫，那叫聲悲泣，可以撕破我的肝腸。我每每不快樂時，我就要它唱歌給我聽，它還果真叫出一串串婉轉動聽的聲音來，我卻不懂它在說什麼，我只是覺得順耳，順心。

突然有一天，我看見山裏的鳥兒結羣成隊在嬉戲，才發覺它們是多麼的快樂自由，我突然想起家裏養的那隻鳥兒來，它一個人又是多麼孤單寂寞啊，它也該有屬於自己的同伴，也該有屬於自己的山林。於是我第二天，便把它帶到了山裏，讓它飛去了。沒幾天我再回來看望時，我在一棵樹底下發現了它，它已經死了。原來它被我沾污了，不再適合於這個山林了，它的同伴拋棄了它，而我卻把它帶上了這條不歸路，本該可以在媽媽的懷抱中長大的，卻被我帶出了這個山林，離開了這個山林，就等於它離開了這個大自然，它怎麼能再飛翔呢。於是我把它的軀體帶到了這個山林的頂上，然後埋在一棵梨樹旁邊，願來生它化作一樹梨花，風動飄香萬里，那時我的眼淚就是陪伴它花落的雨水。

年少時也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來，路過哪家人的花生地，或者黃瓜地，玉米地，都會順手牽羊一把。然後心裏美滋滋的把成果帶回家，藏在某個祕密的地方，不讓大人知道，等餓了時，就偷偷的去躲藏在那個地方把它吃掉。等到事發東窗時，得來的是一頓教順，屁股總得挨兩下板子，然後罰不給吃晚飯，關在房間裏反剩我便這樣關在我的小房間裏，任天慢慢的黑去，眼淚流光，只聽到房間外面的雞，豬的叫聲，還要孩子們的吵鬧聲，可是熱鬧是他們的，於我沒有多大關係。我寧願關在這小房間裏一輩子，就這樣的老去，即使媽媽要我出去，此時我發覺這樣子不可見人，隔壁家的大人看見一定會笑話我，於是我就躲藏在被子裏，想起媽媽的棒子，越哭越起勁來。

翌日早晨媽媽把我叫到跟前，對我說："孩子，人家的東西不要亂拿，如果你這麼小就養成這短手的習慣，日後還得了，俗話說，做賊從偷瓜起，黃病從發痧起。不可爲的我們不要爲之，我們只要勤勞，要吃的還是會有，人不應有貪圖之心，那是小人才爲之的。"說完，媽媽便再三囑咐我以後不許再犯了，這才讓我離去。如今想起來是可笑之事了，可是這條戒律我一直遵守媽媽的。我們家一輩子清貧，如今我連媳婦都娶不上，那是我太過於本份了，不敢去偷人家的姑娘。

昨夜我又夢見自己回到了家裏，媽媽給我煮了好多好吃的菜，好像跟當年一樣，她還是那樣年輕，那樣愛着我們，回想到如此，我只能以淚草草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