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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張幺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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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家鄉久了,常常會想起家鄉的一些人們.

鄰居張幺叔散文

可近來老是作怪,一躺在牀上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兒時在生產隊裏那些已故的人來。張幺叔就是其中的一位。

幺叔姓張,排行老四,至我爺爺去世後他就成了生產隊裏的最老長者。

幺叔他家原來住在藤店公社望山二隊,後來搬到我們才豐七隊與我家做了鄰居。幺叔生性開朗,開心時活像一尊羅漢。他能掐會算,在才豐公社,藤店公社一帶的十里八村小有名氣。或親人久離不歸、或人家東西丟了,都會從遠遠的地方來找他掐算一下。名曰,掐指.

每有客來,他都會給人家遞茶敬菸,之後他會謙虛地說:“我哪裏會算,瞎猜的!”可等孩子們一走,他就會說:“要不我給你冒算一下!”接着他就會微閉雙目、唸唸有詞。什麼子醜寅卯,什麼甲乙丙丁……人……鬼之類。隨後會告訴來人,“彆着急,看秋生能回來不,秋生不會,年關就回來了。”或者說不用尋找,逢癸日就知道了。

一次我家剁豬草的破菜刀不見了,我就找幺叔給算算。一番絮絮叨叨之後幺叔說:“刀是金器,西方主金,出門10步,剝土找尋。”我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幺叔哈哈一笑了之。

回家後我照做了,也不知是多大的十步,總是沒有找到。等到要收菜子平整場院時,在清掃院子時才發現那破菜刀埋在院子西南邊開春清理雜草的殘土裏。

一時間我有些震驚,就嚷着要他教我掐算之事。

幺叔說:“你別學這,學着容易。秀才學陰陽,不須半後晌!長大了一學就會了,你將來還要幹大事呢!要學正經事!”

我不僅讓幺叔教我學掐算,還讓幺叔教我編筐、學做竹器活,打草鞋以及農村的許多事情,然而他都沒有教,都笑呵呵地推脫了。而我也沒有幹成什麼驚天地的事來。

幺叔還會拉二胡,真好聽。他拉二胡據說是早期下鄉五七幹校工作組的周同志教的。每到夏夜他家院子裏都會聚一堆人熱熱鬧鬧的聽他拉上好幾曲。什麼《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之類的選段,過癮極了.

冬天也都會聚到他家裏去熱鬧熱鬧。

幺叔的老伴耳朵背,看着人多熱鬧也是高興得不得了。而他家裏的兒女們也都厚道熱情。

幺叔還有一把好鐮,他說他的鐮刀能拿來剃頭刮鬍子,旁邊的叔叔就說:你幺叔的鬍子不用刮,你幺叔的鬍子都是拿火燎的!

我知道這是鄉里長輩間的諢話。幺叔朗朗一笑,諢罵一聲開玩笑的叔叔,友惹大家一場歡笑。

生產隊裏有一班玩獅子的鑼鼓交由幺叔保管,平常就掛在他家的屋樑上。每到吃罷年夜飯,村裏的孩子們就會聚到他的家裏,讓他將樑上的鑼鼓拿下來敲打一番。

一番折騰之後,他就會停下手裏的活,讓一羣孩子們幫着將鑼鼓從屋樑上卸下來,並從櫃子底下取出冬季預備下來的.一對鼓槌,敲打一通。每年他打第一通鼓時,我們就會安靜地在那裏聽着,在那裏振奮着!熱鬧着!

我很少見過我爺爺打鼓,可他卻說我爺爺的鼓打得纔好哩。

“今年收、明年收、今年不收明年收,明年不收後年收,後年收、後年、後年收……”

幺叔總不過是個農民,鼓點聲如此期盼着,傳承着,期盼着一年的好景好收成,傳承着老家人對未來的期盼。

有一次我私下問幺叔,問他用大拇指掐着其餘四指,這樣指背指指尖地比劃什麼,他說:“我在推日子。”

日子就在幺叔的手裏推着。

推着推着我們也都長大了。

一年除夕,我與夥伴們相約到他的家裏,讓他拿鑼鼓來玩。他家正忙着在煮豬頭。見我們到了他就從鍋裏勾出一個豬耳朵來,看看豬耳朵煮得差不多了,就將豬耳朵放在案板上用菜刀切成細細長條,並端來辣椒碗讓我們沾辣椒汁來吃。還說:你們男兒長大了都是要喝點酒的,說罷就讓女兒從櫃子裏取了一瓶白酒給我們喝。

那一年的鼓打得特別熱鬧。

我爺爺去世後的一年我回到老家,爹說:你幺叔也不行了,你回來了就去看看他去。

我來到幺叔家,見幺叔躺在炕上,面色凝重,像一尊古廟裏的金剛。他旁邊還坐了幾位遠處來的陌生老人。

我進了小屋,笑着對幺叔說:幺叔!都啥時侯了您還不起牀?

幺叔見是我來了,高興地向幾位老人介紹我,並叫我在他的牀邊坐下。

幺叔說:“我只怕是起不來了,幺叔不行了,要死了,說不準你下回回來就見不到幺叔了。”

我說:幺叔您不會,幺叔是個老了不死的。我還等着幺叔您教我拉二胡呢!幺叔笑了,笑出了眼淚,笑得老臉彤紅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