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夢迴散文

昨夜夢醒，沉思良久，不覺被一種淺愁湮沒。夢裏是往昔那個負我的人，帶着我經過荒野，經過鬧市，經過古廟，經過小溪，終於因墜落深淵而被嚇醒。平靜後依然難眠，思緒遄飛之時一股淺愁融進了夜的溫柔。但愁的不是已逝的與他有關的甜蜜與溫馨。

我只是在想我們騎着一匹白駒來到這世界和日月齊馳，在塵落沙飛的時候，除了幾點依稀可辨的蹄痕外，又還留下了什麼？我曾經那樣的深愛過他也深恨過他，但那鴻飛一掠的殘影又留在哪裏？夢，在虛幻的夢裏！我曾想在衆人興高采烈，沉迷薰醉，花香月圓之時退出這灰色帷幕的人間，去到那冷寂清淨的另一世界。然而我卻不能將過去埋葬了，埋到那蒼茫的.海心，埋到那崇峻的山峯，所以也終不能在人間永不波盪，永不飄飛。孤傲的生命從此巍然峙於皚皚的雲端。我曾在長夜漫漫中輾轉嗚咽，雲煙般的往事總來輕吻我無處揮灑的心酸。而現在人影凌亂，杯盤狼藉，盛筵散後；人去樓空，香影渺遠，綺夢醒後，仍禁不住一聲長嘆！

現在花開紅紫，葉浮碧翠，我徘徊在豆蔻風信之間，本是人當紅顏，卻似經歷了無數滄桑的蹣跚老嫗，而這何嘗是我想要的呢？久久難眠後，我憑着窗扉，任孤星殘月照我的眉，任晚風吹拂我的衣襟，只願能忘卻心中所有的愁苦煩憂。我本以爲我不再憂愁，因我從痛苦的過往中走出，由悲觀變得樂觀，並一直企獲達觀，也許修爲不夠，但我不曾停下我的腳步。昨夜枕上餘留的惆悵直至今日傍晚的一場暴雨來臨才被沖刷得清明。因我突然明白，一切愁苦恍若塵埃，被沖刷得清明的地方即塵埃曾經的棲所。而我的心今日依然爲你留在我心頭的餘影惆悵，只因你曾在我心裏停泊。所以我挾着過去的遺影走向未來。但悲傷不是我要的，所以過往的點滴我不再眷念憶起。

痛苦過後無非兩種結果，一是更加痛苦，而是變得開朗豁達。我選擇了後者，所以在我恨過你之後變得感謝你，謝謝你給我的痛苦，不然我的心不會變成深潭，狂風吹不起波瀾，不然我的心不會變成磐石，鐵錘砸不出裂痕。我現在像是平靜的水流，即使經過深澗峽谷，我也在不會嗚咽，而是一路高歌，流向大海。顛沛流離中我不會再爲追逐幻象而疲奔，而是爲了真實而奮鬥。

寒砧明月，陽關歸夢，說不盡的春愁秋恨，悲歡離合，而在一夕間竟也不過煙雲。“榮枯事過都成夢，憂喜情忘便是禪”，一枕黃粱，萬象皆空的時候沒有誰會思考什麼是值得悲、什麼是值得喜的事情。所以在當時興致勃然的時候就該珍享那一刻的香馥溫暖，繁華清麗。

你我已然在塵世中陌路，歡喜也只是遺留在曾經。如今在陌上花開的時候，如若相逢，不過一笑，而無驚喜。因我對你已無愛無恨，無念無憶。夢裏的殘痕僅僅只是證明我的歲月曾爲你蹉跎。而我現在愁的也正是我有限的光陰，但煩愁過後，我依然微笑着生活，編織我明日的綺夢。但願今夜的窗外——鑲嵌一輪明月，點綴漫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