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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窗吊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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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蘭又長穗子了,並在纖纖細蔓枝椏處,結出米粒般大小的花骨朵,有的已綻開出粉白色的花朵,發出幽幽的香味,有的正含苞待放。

東窗吊蘭散文

我每天給它噴水,它不具其他蘭之喜幹屬性,它喜蔭好溼,厭常挪動。一直被我放置在東窗臺上,讓它能享受每天第一束燦爛陽光的沐浴。

這株吊蘭是從一位安徽小姑娘的蘭花分櫱的花蔓上掐一來的一簇蘭足,我很擔心它不能長活。但是,它出人意料地長得很旺盛,很快就長滿了盆,它的肉根慢慢就把盆擠裂了。我在驚歎它的生命力的同時給它換了一個好一點的大一點的有掛鉤的白色的塑料盆。把它掛在東窗桌案的上方,它的葉子、花蔓從盆口掛下來。疲乏的時候我就擡起頭來看看它,靜靜地享受它的綠色給室內帶來的生機,不知不覺中品味它散發在空氣裏的幽香。這個時候我的思緒常常飛越過流逝的時空,到原護花使者的窗前,欣賞那纖細手指在琴絃上嫺熟滑動的靚影,品味着美妙絕綸的旋律,讚歎一個與病魔抗爭的'鮮活生命的堅強……

兩年前的夏天,我陪岳父到省腫瘤醫院做化療,爲了節省費用在離醫院不遠的旅店住下,這裏住的基本上都是來看病和陪護的。岳父的牀緊靠向陽的東窗口,早上一束燦爛的陽光射進室內,我扶着岳父走到窗前呼吸新鮮的空氣。這時上樓的窗戶也打開,隨後就有滴滴落落的水從上面淌下來,我以爲是旅客在洗漱,就探出頭想給住上面的提個醒。看到一位沒有頭髮的小姑娘正用噴壺在給窗臺上的吊蘭澆水。見我她很不好意思地紅着臉停止了澆水。下午在醫院化療科我正給岳父說着寬心話,她過來了,並插嘴說了一些安慰的話,也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可很快就把一些禁忌諱的話一股腦兒都抖落出來,並且容不得我打斷她,原先我爲她的幼稚和無知而憐憫,不過很快我就改變了對她的看法,很多讓我敏感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顯得既平靜又讓人輕鬆地接受。

她告訴我們,她得病已有幾年了,也活過了醫生預料的年限。前幾次化療都是父母陪她來的,後來她見父母既要上班,又要籌集醫藥費,還得抽空陪伴很辛苦,就堅決不要他們來了。很快我們就熟悉起來,她旺盛的生命激情感染了岳父,不知不覺老少就成了好朋友。化療後岳父換了房間,搬到與小姑娘隔窗相望的東樓,樓道中間只有十來米,並且樓之間有天橋相連,說話、往來都很方便。

小姑娘一天要跑幾趟到我們的房間來,先前還戴着帽子,後來乾脆光着禿頭就過來了,並帶來了小提琴給精神特別萎靡的岳父拉曲子聽。他怕岳父對音樂不太通,就拉安徽的黃梅戲《天仙配》中的“夫妻雙雙把家還”,聽着聽着岳父的皺紋就舒展開來了。她一高興又拉起了《化蝶》來,受她的感染,我吹起了口哨,岳父也在牀頭櫃上擊打指頭敲出節奏來。見我們不是樂盲,她的興趣就高起來,拉了很多支中外名曲。那以後,歡樂的笑聲與歡快的小提琴聲常常充滿了房間。

我們也常到她那兒走走,她們那裏住着四個人,年齡最大七十多,她的激情感染不了她們,雖然她們的療效都很理想,癌細胞得到抑制,症狀得到控制,體質有所恢復。但她們對死亡的威脅很畏懼,整日愁眉苦臉,悄悄流淚。療程結束時她們哭着走,她卻笑着送。她絕少在別人休息的時候走動,常常一個人靜靜地站在窗前擺弄陽臺上的那株吊蘭。就在我們要動身的前一天來到我們的房間,她戴一頂漂亮的花涼帽,送來了一盆吊蘭。告訴我們她要回阜陽參加學校的音樂會。這次我看到了她眼裏含着的淚,但終究沒有流下來。在她走後,旅店的老闆告我們,那位小姑娘的病到了晚期,化療已無效了,這次來南京是爲寬慰她的父母……

“咚——”耳旁彷彿傳來小提琴絃的斷裂聲,那一直在腦海裏迴盪的清脆的琴聲也嘎然而止,知道一個鮮活的生命就要從世上消失,其心境是多麼無奈、多麼悲蒼啊!

堅強的小姑娘,一直到分別眼裏也沒有流露出一絲哀愁,沒有表現出對死亡的恐懼。無法扼抑的生命意志令死神一次次離她而去,她一次次把歡樂與堅強留給了與病魔抗爭的人。她離得很匆忙,留給我們的是無法搬走的吊蘭和揮拂不掉的深情,而我能帶回的只有那簇花蔓上纖細的蘭足和那曲迴盪在耳旁悠揚的《化蝶》。

記憶中美妙的音樂已漸漸消失,東窗臺上旺盛的吊蘭卻一直在生長着。在心裏我默默地祈禱她還能走出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