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盆吊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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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路元剛來公司那會，青青把臉拉得老長，面對坐在對面桌的路元八小時以內沒有一句話語。

“憑什麼一來公司就進了品管部？看那一臉衰相，矮得跟個武大郎似的，這年頭，真是沒得說。”每每想起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從生產線做到了品管部，青青心裏怎麼也不得平衡。無奈，品管部就那麼三人，除了在心裏嘀咕嘀咕，青青也實在不知道該把這口怨氣向誰傾吐。難不成還能向品管部的主管抱怨嗎？至少，青青還沒有這個膽量，也不至於愚蠢到這種地步。

不順眼歸不順眼，工作還得照常配合着做。目前，品管部的工作量不大，但都得兩個人配合着來做。要不是路元拿着工具實打實地測量數據，青青在旁邊做着記錄。要不就是青青實打實地測量，由路元來做記錄。

好幾次，在青青匆忙佔據着記錄本和筆的時候，路元已經測量好了很多物件的數據。即便如此，青青也是不屑一顧。“裝吧，你就裝吧。誰還不會裝個樣子。”面對路元，青青依舊心存厭惡。

提起路元，也難怪青青心生厭惡。二十歲的路元不僅看不到年輕男孩的青春帥氣，就連說話都是奶聲奶氣，一口標準的娘娘腔。兩隻眼睛眉角往下耷拉不說，身高不及青青耳根也不說，連走路的姿勢路元都是那樣令青青反胃想吐。每天，看路元早早地從公司大門進來，或者是下班看路元從品管部出去，除了看到一位矮個老頭的身影，青青怎麼也不能把路元和二十歲的男孩連在一起。

二

兩個月後，公司在一家小工廠有一單加工半成品的生意。爲了那家小工廠生產出來的半成品物件不出現任何差錯，老闆讓品管部的主管帶領青青和路元每天上班時間去到那家工廠蹲點指導。

當然，爲了公司這邊的工作不受任何影響，每天必須在品管部三人中留下一人呆在公司。有時是青青跟隨品管部的主管出去，有時是路元跟隨品管部的主管出去，碰上主管必須留在公司處理突發事件時，便是青青和路元兩人出去。

那個星期的週六，照舊是路元和青青兩人外出。公司離那家小工廠有近二十里路程，出了公司大門，青青和路元招了一輛的士，往那家小工廠而去。

車行至半路，在市郊的一處小村莊，透過車窗玻璃，青青看到一位老人推了一車的花花草草在路邊叫賣。

“吊蘭，五塊錢一盆的吊蘭哎。賣吊蘭哎……”

吊蘭，是吊蘭，青青心中一驚。初中一年級時，青青就聽同桌一位女同學說過她姑姑家的吊蘭有多美。只是因爲生活在偏僻的山村，青青從未見過同桌口中描繪的吊蘭。山中的春蘭、劍蘭青青倒是見過很多，在自己家鄉那片蒼翠的山林中，就生長着許許多多的春蘭、劍蘭。每年春蘭和劍蘭盛開時節，和同伴一起，青青都會長時間奔走在家鄉的山林中，一次次地採回一大把的蘭花，養在裝滿水的搪瓷缸中，每天高興地看上無數回，那種感覺至今想起都是那麼美。

“師傅，能不能停下車，讓我看一下什麼是吊蘭？”幾次，青青想開口讓的'士司機停下車，可終究沒有說出口。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連吊蘭都沒有見過，多讓人丟臉。抑制住內心的的激動，青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把剛剛投向車窗外的目光緩緩收了回來。

一路上，青青沉默無語。一路上，路元更是無聲。直到下午從那家小工廠返回公司，青青也沒提“吊蘭”半句。

三

週日，公司正常休假，在和同伴共同租住的出租屋，青青把昨天聽見的“吊蘭”狠狠想了一回。除了印象中的那些春蘭、劍蘭，青青愣是想不出吊蘭究竟是啥模樣。

週一，和往常一樣，青青早早的就去了公司。不曾想，路元來得更早。拉過椅子，青青表情淡漠地坐了下來，開始翻看自己平時工作當中記錄的各種資料。

“哎，這盆吊蘭，給你。”對面，路元已不知何時變戲法似的從桌子底下端了一盆吊蘭放在桌上，正擡眼靜靜地看着青青說道。

“什麼，給我的吊蘭？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吊蘭？”望着面前一叢淡綠色的與春蘭、劍蘭完全不同模樣的植物，青青的心頭驀地一陣興奮。

“現在，吊蘭還沒有長出新的枝葉。過一段時間，在吊蘭的中間部位會長出一串串更長的吊蘭枝條，那個時候會更好看。”沒有回答青青的問題，路元倒是給青青介紹了自己剛帶來的吊蘭的生長習性。

“回去你可以找個地方把它掛起來，長出枝條之後垂下來會更漂亮。”看青青盯着吊蘭久未轉眼，路元又交代了一句。

原來這就是吊蘭，是同學說的她姑姑家的那種吊蘭。這種比春蘭、劍蘭葉子要更寬一點的吊蘭真的是很美，雖然此時它還只是一簇沒有伸出長長下垂枝條的綠葉植物，但青青能感覺得到路元說話時的真誠。

“謝謝，謝謝你！”這次青青是真的感謝路元讓自己認識了吊蘭，更擁有了吊蘭。

後來，青青把那盆吊蘭安置在了出租屋的窗臺上。每次下班後，從公司回到出租屋的青青都要給吊蘭澆上一點水，然後對着吊蘭欣賞上半天。上班的時候，青青也會到吊蘭旁看上一眼，才慢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