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茉莉散文

我家曾有一盆茉莉，還是70年代在院子外的馬路菜場買的，二角錢一棵。便宜嗎？當時可是好幾斤青菜的代價。那年代的青菜非常便宜，常常是二角錢一堆。

茉莉還是小小的，不足15釐米高，像是身子骨單薄羸弱的女孩。可是雖單薄羸弱卻亭亭玉立，分枝疏密有致，枝丫微微彎曲，彎曲得有種美的風韻與節律感，沒開花也未打苞卻令我愛不釋手，於是花了許好幾斤青菜的代價買了。

這茉莉經歷了一年又一年的寒冬臘月與春寒料峭，夏日炎炎與秋風瑟瑟，好一番坎坷路呵，熬過三代還是茁壯的傳了下來。

不料一個寒冬臘月中，竟然經不起寒風凜冽的.折騰，變得了奄奄一息。看它半死不活的病態，我漸漸的疏遠了它，一段日子裏甚至冷酷無情地撂在了陽臺角落，讓它自生自滅而瀕臨死亡。

又不料枯木逢春，靠它自己的拼搏與掙扎，在春風吹拂、細雨微灑、太陽關照中，它又活了過來，令我感動又內疚，怎能把它撂在犄角旮旯不管呢，於是好好的打理了一番，不僅除草換盆添新土，還寫了篇散文《新芽一枝吟春雨》，插寫了纏綿細語的短詩爲它唱頌：

碧綠一枝泥中出，歷盡千辛與萬苦；

終於有了出頭日，共享東風春雨福。

新芽一枝樂春雨，堅韌不拔靠自己；

享受春景慨而慷，孤苦伶仃從此去。

新芽一枝細雨中，晨露閃爍漾香風；

枯木逢春靠自己，碧綠剔透作玲瓏。

艱難坎坷處處有，今日打殺明忽悠；

犄角旮旯太難熬，掙扎才免小命丟。

去年氣侯溫溼、陽光充足，於是它越發茁壯，四月就開始冒芽，夏初便雪白點點。我聞着花香陣陣看着雪白點點，高興呵。欣喜它枝繁葉茂花繽紛，想把它敲進我的博文，描述一番感慨。

茉莉本是平常灌木，清純，質樸，玲瓏，不像玫瑰、梅花、蘭花、牡丹的顯赫，南方的農村院落甚至栽在屋外當成籬笆。它不豔麗卻馨香怡人，人們把它製成茉莉花茶、茉莉香皂等等，傳說茉莉飲料還能醒腦治懵懂。

不料早些時候一場突尼斯茉莉花革命波及世界，茉莉花成了敏感詞彙，手持茉莉上街也受“關注”，有些地方甚至不許帶茉莉上街與進入地鐵。形勢才轟轟烈烈過去，怕被屏蔽，怕白白的辛苦，於是取消了寫它的念頭。

眼看現在又將進入三月下旬，我急不可待，唸叨着該冒芽打苞與綻開白花花一片花香四溢時候吧，便去陽臺看看。

不料那盆茉莉已經沒了，老伴的一個同事看中，耐不得老同事的面子便送給他了。沒了，沒了，不能再看見它了，僅僅能夠懷念而已。

不知道它現在活得可好，有沒有在我家那麼茂盛繽紛，是不是已經開始冒芽打苞，有沒有爲它除草換盆添新土，有沒有也爲寫寫讚歌。不能重敘舊情就越發懷念起來，簡直成了單相思，於是重新產生把懷念情寄託在文字裏的念頭。

茉莉花革命的熱潮過去，已經不再屬敏感詞，我可以把不能照顧它的懷念與內疚之情滴滴答答的敲進博文裏。

不料在敲鍵盤的滴滴答答與恍惚聲中，茉莉回來了，就在我家的陽臺上，還是彎彎曲曲的枝，嫩枝泛着淡淡的青色，葉子濃密青翠，正安詳的沐浴着春風的舒暢，享受着陽光的溫暖。它還正把那嫩綠色的小腦袋往外鑽。嘿嘿，爲什麼不快一些鑽出那個小腦袋讓我更高興呢。

我忽然想到，正倒春寒呢，茉莉呵，你別急着綻放啊，等過了倒春寒的艱難日子，我不着急的。我馬上編了詞囑咐一番：

門外陽臺上，隱約陽光中，

待到花開那一天，自有花香濃。

別急着綻放，等過倒春寒，

陽光一照暖洋洋，香濃勝以往。

我似乎看見茉莉的枝梢在微微搖晃，像是這個分叉與那個分叉的枝梢在私自的細語呢喃，在商量着什麼呢，又像是在對着我，要和我說話似的，還彷彿是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猶猶豫豫、猶猶豫豫，忽然又郎朗的唱了起來：

還是料峭寒，正瑟瑟風中，

冷冽陣陣倒春寒，難作態從容。

不急着開放，惡冷即將過，

待到春風乍暖起，必爲添雍容。

我眼前霎時亮了起來，突然一片白花花的茉莉從陽臺涌來我的電腦旁，緊緊的簇擁着我，一同搖曳飄蕩着往上升。我忘記了這是哪裏，沒想會不會栽下來，只想着趕快和一首詞。茉莉似乎等不及，又喃喃細語傳來：

爲君繽紛綻，碧綠白花花，

感君懷念深深情，邀齊來君家。

謝先生照顧，感君的懷念，

千辛萬苦不容辭，齊來表報答。

我高興得和一首：

香淳茉莉花，聲譽天下傳，

馨香傳送千萬家，何止我喜歡。

枝隨風起舞，花因風飄香，

年年春風送暖時，小小花最歡。

忽然又傳來了一聲茉莉的淺吟低唱：

茉莉個雖小，馨香還醒腦，

五彩繽紛配上白，春景更妖嬈。

但願天天的，隨風香萬家，

處處一片白花花，畫最美圖畫。

我正斜倚靠椅閉目想象，回憶茉莉的純淨潔白與溫馨香溢，想再構思幾首，可是纔想着開頭一句“茉莉花革命，世界處處鬧”，忽聞樓下鄰居家狗叫的汪汪聲，紛紛芸芸的茉莉大概是受了驚嚇，忽然沒影了，什麼也沒了，於是我睜開眼睛重新把電腦鍵盤滴滴答答敲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