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禪散文

阿蜜又電話來訴苦了，老套的開場白：“陳陳，我與你說啊……”

聽着那熟悉的哀怨腔調，陳陳可以想象電話那邊阿蜜的表情，蒼白的小臉清淡的五官本來不必悲慼就已經寫滿憂愁，再添上心裏的那一股悲憤，更是教人覺得淒涼。不過陳陳已經不會因爲阿蜜薄涼的小嗓子而心酸了，她實在是習慣了。電話這頭陳陳做爲阿蜜最親密的姐妹，也同樣笑着說：“你就當被狗咬了。”、“唉，都這樣了，下次可千萬別心軟！”、“你真傻，既然是真心付出，那行動之前就該明白可能一切付出都得不到回報嘛。”

陳陳也明白人是需要有宣泄，阿蜜她只是想傾訴而已。人前，她依舊是優雅恬淡的“甜蜜蜜”。只是身爲好友，不是專業心理輔導師，沒法冷靜地聽完故事再指出要害提出方法。陳陳的心也是浮着的，必須要有互動，否則兩個人都會覺得更無可奈何。

吳儂軟語先敘述一遍她的滿腹冤苦，再以“真不知道我這都爲了誰”來懶懶地作爲結束。是，許多事，都是一心爲了別人，人就是蠢，明曉得可能付出的.不會有收穫，結局來的時候還是要難過，自尋煩惱。

“好了，別多想，睡一覺忘了這事。”陳陳聽着阿蜜的結尾音，也結束這又一次的通話。

這世界總有些東西是永恆的，比如：人只要活着，總會遇到許多爲難事，世事無預料發生，昨日所遇所困的事比之今日之難事，因爲已然經歷過，就顯得輕易微小得多。

掛了阿蜜的電話，卻又見經理的簽名有更新：我這都爲了誰。

多麼耳熟的一句話呢。這話難免誰都有機會說上一次，只是想到連經理這麼豪氣的女人也說這番話，可見人生兩難之苦並不是人的主觀所能避免得了的。阿蜜是不願受委屈的人，自然要倒苦水。陳陳想象經理會不會像阿蜜這樣找個朋友傾訴，如果沒有，這些情緒靠自己調動，真是不容易。

不知道經理髮生了什麼事，需要考慮生計事業的人，有些苦事是常態。回思阿蜜向來的雞毛蒜皮的事，所做的一切被辜負的事，總有着這樣那樣的原因，或許是心裏喜歡忍不住要做，這是爲了自己心安。不論是不是成全別人而委屈自己了，那都是自己選擇的。選擇付出的理由無非是出於愛他或是怕他，換種說法就是你願意對他好讓他感受你的愛，或者你希望不要得罪他讓他覺得你不是他的敵人，或者是受根深蒂固的道德與責任感驅使，不也是圖個自己心安麼。

可見，莫不是爲自己，不過因爲方法沒獲得效果，因此覺得委屈。人這一輩子要受無數次委屈，在無數次痛苦的洗禮中，心跳漸漸強勁有力。我們可以讓自己儘可能地少些委屈，多些成績。

很多情緒我們自己都不曾察覺。比如現在阿蜜覺得自己很委屈的這種狀態，終究也是自己的選擇的。不過有些人把這責任推到了別人身上，讓自己籠罩悲慼的色彩，博得友善人的同情，這也是一種治療方法吧。如果沒人順着他的委屈，豈不是要再重上一層委屈。

陳陳想起做醫生的姐姐總是說自己挑食不吃苦瓜是不成熟的表現。其實吃什麼和成熟有什麼關係呢？平生將遇到許多苦惱之事，都不是自己所能挑剔的，好歹在食物上任性一回有何不可？周遭的煩惱躲也不及，更不想自討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