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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優秀高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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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場暴雨,家裏的紅芋窖被雨水沖塌了,蓋窖口的磨扇也掉了下去。紅芋窖廢棄我並不怎麼心疼,只可惜那扇石磨。

石磨優秀高中散文

聽母親說,石磨是解放那年(1949年)父親用兩鬥麥子換來的。那一年父親和伯父分居另過,新家建立,吃飯的問題是首要問題。父親用獨輪車推着兩鬥小麥去百里以外的北山,兩天後推回了這合石磨。

五十年代初,家裏日子小康。母親隔三岔五拉牛套磨,一斗麥子磨下來,半鬥白麪半鬥麩皮。日子過得滋滋潤潤,安定祥和。

那時,磨坊設在家裏的門房。早晨,朝陽似火,從窗口探進頭來,把金光灑滿磨坊。整個磨坊籠罩在淡淡的金色霧靄之中,象似一個美麗的童話世界。老牛拉着磨不緊不慢地走着,母親一邊籮面一邊哼着曲兒,幾隻麻雀飛進又飛出……這一切深深地刻印在我童年的記憶裏。

到了“大躍進”年代,成立了“人民公社”,吃了“大食堂”,家裏的石磨充了公。母親每日拉牛套磨,爲的是掙生產隊的工分養家餬口。那時大喇叭裏整天高喊“半年超英(國),一年趕美(國),跑步進入共產主義。”父母親都心疼自家的石磨,但以爲好日子不遠了,多皺紋的臉龐上溢滿着渴盼的喜色。沒料到沒過多久,大食堂散了夥,石磨又物歸原主。父母爲此嘆息了很久。

“瓜菜代”年月,石磨真正派上了用場。那年月糧食緊缺得如同金豆子,幼年的我從來不知道肚子飽是什麼滋味。生產隊的牲口只喂草不喂料,餓得皮包骨頭拉不動磨子,沒奈何鄉親們只得呼兒喚女推磨子,隔三岔五地磨上半鬥八升玉米,連皮帶糝子再摻上多半野菜熬上半鍋哄哄肚子。推磨那活可真不是人乾的。餓着肚子推磨,那感覺似乎喝醉了酒踩着沼澤地爬坡,所幸的是有一線光明在前頭——磨了面就能有飯吃。那時村裏流傳着這樣的順口溜:“何隊長(隊長姓何)大個子,領導社員推磨子。頭遍輕二遍重,三遍四遍把社員的腰桿都掙硬。”前些日子,跟當年的何隊長(他現在已是七旬老漢了)閒諞,提起推磨的.事,他感嘆道:“怨不得他,牲口餓得一上套就拉稀屎,人不推磨喝西北風呀!”

後來情況漸漸好轉了,肚子能餵飽了,村裏也通了電,隨後安上了電磨。石磨被人們冷落了,退居二線,家裏磨點豬飼料啥的才使喚使喚它。

時光如梭,轉眼到了八十年代,富民政策深入人心,農民的日子大爲改觀,磨面的機器也日新月異,連連更新換代。給牲畜粉碎飼料也用上了機器,石磨徹底地退休了。家裏拆了磨房,把石磨搬到了不礙人眼的牆角。

如今父母都已作古,但石磨依然健在,只是再派不上用場。一家人飯後茶餘,常常會瞧見牆角的石磨,就會把話題扯到過去。睹物思人,每每這時我就情不自禁地憶起父母的音容笑貌,憶起往日的艱難歲月……半個世紀過去,石磨經歷了風風雨雨,幾度興衰,閱盡了我們這個家庭五十年的春秋。窺一斑而見全豹,也閱盡了共和國半個世紀的歷程。

去年家裏重修豬圈,見石磨閒置無用。便用一扇做了地基,另一扇蓋了紅芋窖口,石磨仍在發揮餘熱。沒料到遭遇大暴雨,沖塌了紅芋窖,把石磨葬身於地下,令人惋惜不已。

細細想來,共和國誕生之時有了石磨。建國之初,國家初興,石磨也有用武之地。後來,國家遭難,石磨興盛;國運昌盛,石磨落伍。再後來,國運大興,石磨壽終正寢。石磨若是有靈之物,我想是不應有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