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優秀散文

從夢裏甦醒，是被一股冰涼的鹹鹹的海水浸泡後，又夢到了，夢到久違的大海。在離開海邊的日子裏，我不斷想它，不斷在夢中重溫海水的碧綠。儘管它飄忽不定，醒了就如太陽東昇西落般不會顛倒，也不在一天內重複。卻讓我經常在惺忪之際苦苦掙扎夢的景象，咀嚼大海的潺藍、大海的恬靜。

當我生活在海邊時，學不會時常去看望大海這位古稀老人的禮節，甚至多次遺忘。我不會留意漲潮時，巨濤洶涌過後泛起的條條白沫子，也不會留意退潮後，赤在空氣裏的黏糊泥土滿目窟洞。就像許多生活在內地的人所說的那樣，最仰慕坐在海邊靜靜看海，儘管沒見過海或者只在熒屏上依稀見過大海的輪廓，但他們因爲嚮往心目深處可能認爲是神聖的地盤，而呈現格外美好的夙願。

很小就接觸到海，裸過身體被海水撫摩，鼻子嗅過海水，也嘗過大海的苦澀味。那時的確有點藐視茫茫大海的枯燥乏味，只不過在眼睛裏裝滿宏偉蜿蜒的大堤。石頭堆砌的防堤宛如乾龍戲水然又擱淺在大海的腳下。站立上面，目光隨波瀾起伏的浪花流動。直至海水枯竭在遠邊，纔敢小心翼翼地捋起褲腳衣袖試探濁泥的深度。泥土凹陷處的一灘灘水窪，養育了碩多跳跳魚，瘦弱的樣子，因爲恐慌而馬不停蹄地從這邊跳到另一邊。膽小的還有弱小螃蟹，色澤形狀不一，通通舉着大鉗子橫走。

坐在海邊的裸石上，粘粘的風囂張地作弄頭髮，原本整齊的被糟蹋的凌亂不堪。海，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藏有一副倔強的脾氣。漲潮時的他可以匹敵千軍萬馬，一波一波水浪卷撲過來，興起陣陣作嘔的泥臭味，水的顏色也被攪拌成灰黑。退潮時就顯得安靜多了，一道道平緩的水流悄無聲息地往後撤退，直到天際亮成一條白帶纔算作罷，猶如花盡完一絲力氣坐在遠處喘氣，等待新一輪潮汐。

生活在海邊，好像大海並未展現給我優美的姿態，以致一段時間裏我認爲家鄉的海邊真的平凡。腦海裏不斷呈現：笨拙的長堤，模糊的海島，突兀的石礁，狡黠的螃蟹。

如今，離開了家鄉的海邊，爲了生活放棄了它。遷移到一個沒有大海沒有護堤的城市。車輛的喧囂，樓房的林立粗俗，道路的窄小擁擠等等異樣沖積心田。彷彿就丟失了什麼，其實是那彎只有海邊才擁有的清淨舍我而去。

愈來愈想回到家鄉的海邊，抱住澀澀的'海水歌唱，捧着黔黔的海泥入眠。夢裏雕刻的海完美無暇，如仙女般唯美。蔚藍的海水，燦黃的沙灘，漂浮滾動的浪花柔和地撫慰岸邊碎石。風不在肆掠地毫無節制，學會循規蹈矩；潮起潮落不再是爭前恐後，而是維持順序。我站到了退潮後的無垠海里，捉滿一簍小蟹；我又坐回海邊，傾聽風的歌聲，儘管我不大聽得懂，但是心裏踊躍一層激動，久揮不去。於是，我對大海思念：

漫步故鄉的海邊，我採摘簇擁的浪花

遂綠的海水被我兜進夢裏

我扯住大海的思緒一起

挑逗過往的螃蟹與海螺

凌亂的黑髮

作弄迷途的風兒

我敞開雙臂，熱吻海的臉頰

品嚐最紳士的態度，與海溫存

每次夢後，就散發一種濃烈的失落感，是爲一剎間失去美好而焦慮不安。我知道那是無法觸摸的假象，只一場幻覺，但是無數次的夢裏相遇，我逼迫自己當它是現實的一部分，就算回味也足夠甜美。離開了海邊才發覺它的獨特之處，竟會演變成如此渴望重逢的慾望。現在，我明白爲什麼這麼多人嚮往坐在岸邊靜靜地看海，因爲大海薰陶出的是一塊擁有天籟諧音的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