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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裏看花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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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說我頭上的白髮,是上網寫博客用腦多了。這話對,又不全對。我的白髮與日俱增,臉色日見衰老。其實根子在高血糖、高壓血,不怪寫博客。我寫博客,只不過是一種休閒養生,鍛鍊大腦而已。但有時也陷入困境,百思不得其解。

霧裏看花優秀散文

我這一段時間主要寫人。

我寫古人,寫宿松石氏人物,始祖萬一公,三世祖“田園宰相”,宿松石氏九進士。這些先祖是宿松歷史上的風流人物,從石氏族譜中找材料。

我也寫今人,寫佐壩中學的學生和老師。他們是活生生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看得見,望得着。

但有一個人,說熟悉又陌生。看得見,又看不清。幾次動筆都寫不下去。

她曾經是我的得意門生。

記憶中,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孩,文靜秀氣,不大愛說話。刻苦用功,聰明好學,倔強好勝。她出身農民家庭,姊妹五個,只有父母勞動,比她大兩歲的姐姐、小兩歲的妹妹,都只讀了小學便回家務農。唯獨她從小學讀到中學。是父母偏心麼?否!

她與書有緣,從小熱愛讀書,成績年年第一,教過她的老師,個個誇她有出息。她在老師的一片誇獎聲中度過。她家離學校五、六里路,每天中午她都回家吃飯,爲的是省下每餐一毛錢的柴火費。五、六里路,她只用了25分鐘左右,而且從來沒遲到過。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那該是部隊急行軍的速度啊。我天天散步,計算着一里路程,必須得走五、六分鐘。有時我在她當年的路上快步走,沒有一次只用25分鐘。自然而然地我想到了她,當年的女孩子,以怎樣的毅力在她的求知路上走?

我由衷欽佩。

我教過她兩年書。她各門功課都出類拔萃。長方體的`字,大大方方,一如主人的溫文爾雅,說話先笑。考試時,我常找出她的試卷來作標準答案。我當學校教導主任,爲她建過兩次中考檔。第一年考上重點高中,檔案建好了,她的父親到責任田裏找到我,要改檔,她失去了讀高中考大學的機會;第二年,她考上了中等師範學校,考上了當時人人羨慕的“鐵飯碗”。子女多的家庭貧困窮,她以第一名的優秀成績,贏得讀書機會,省吃儉用,讀三年師範,她主要用國家發的那點補助,而且她還買書,報名參加中文自學考試。參加工作後,她依然省吃儉用。她供妹妹、弟弟讀書,從小學到初中、高中,現在都讀大學。“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她回報家庭。

她發憤,執着,鍥而不捨,一往無前。畢業後分配到我們學校,參加中文自學考試,一路過關斬將,報一門通過一門,拿到專科畢業文憑,別人大功告成喘口氣,她卻乘風揚帆,一口氣又拿下本科文憑。我勸她趕緊剎車,憑她的聰穎與執着,再考三、五年,她考碩士、博士,大學當教授了。農村初中本來缺教師,哪裏找這樣敬業的教師?我知道,她是拼命三郎。她的精神感人。剛分配時,遠近小夥子來找她談戀愛,冷美人的她拒人千里,惟書是愛。不久,大多數人都望而卻步,看不透這姑娘,到底鍾愛於誰?一直拿到本科文憑後,她才結婚。不久病倒了,她心氣太高,長期的拼搏,營養不良,她有鐵的意志,不屈的精神,倔強的個性。但她是人,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軀,有點林妹妹似的弱不禁風。

她請假治病,先是肺病,後來是嚴重的綜合病症。她外出求醫。合肥、深圳一大圈回來,我已是專職支部書記。不再分工,沒有進教室聽課,沒有檢查備課作業,漸漸地淡出教學業務圈。然而,我還是關心教學結果。2008年,學校有一個畢業班,各科成績都普通偏差,但她所帶的語文卻一科獨秀,全校第一。“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真正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她還是臉色蒼白,但腳步堅實有力。早讀,晚自習,仍然步履匆匆,看見我,還是嫣然一笑。每次考試,她所帶班級語文一直穩居第一,當仁不讓。我似乎不認識她,莫非她不是去治病,而是去尋訪明師進修?

我對她刮目相看且由衷敬佩。幾次畢業班校會上,我提到她,敬業,上進,教學成績長盛不衰。我多次私下裏向她討教,拿着紙筆,想聽她講教學經驗方法。每次她都是嫣然一笑,“我教得不好,是孩子們考的。”逼急了,還是那句“真的沒有什麼方法。”

我怏怏而回。

是她保守,不願與已退居二線的老頭說?還是她認爲自己的教學已成常態,沒什麼新鮮的花樣擺弄?抑或,她的一套教學法,還在醞釀成熟中,不願提前公開?

我弄不清楚。

1月14日晚上18:41分,我接到她愛人小吳電話說:“她有點不舒服,到她孃家去了。”

我打開qq,一行字跳入我的眼簾:“您的好友阿嬌今天生日!”

我送去遲到的祝福!

與同事談及,大家說她是累病的。每個星期天,她都是回家備課。上網搜索各類中考經典作文題的開頭和結尾,典型材料,靈巧構思,把學生作文引到奇妙佳境。她善於鼓勵,善於啓發,學生聽她的課是一種享受。她對學生日記、週記都仔細看,畫龍點睛的評價。她讓不愛語文的高年級學生給她作“助教”,批改低年級學生的作文。她上課形式活潑,不拘泥於一招一式。她不動聲色,但學生學習積極性高漲。

我忽然恍然大悟,暗罵自己癡呆。金庸小說中,初學武功的人,都是到處搜尋武功祕,真正成爲一代宗師,有最上乘的武功,卻都不拘泥於從前的一招一式。飛花摘葉,一葦渡江,以靜制動,以拙爲巧,以不變應萬變,功到自然成。

我暗叫慚愧,癡長56歲,教書38年,誤人子弟不得要領。霧裏看花,無需見真容,心儀而已!

我似乎豁然開朗,暗自慶幸,還沒很老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