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尋找奶奶的根-散文

尋找奶奶的根-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3.38W 次

我的第一個奶奶叫張等弟。她在生下我父親3年後,在23歲的那年,她就因霍亂突然去世。後來爺爺又娶了個後奶奶。再加上我奶奶的孃家一溜之生了4個千金。自然而然也就斷了香火了。奶奶的孃家在我沒出世前,就先後故去。因這個緣故,我奶奶的老家新垛鎮的南孫村我就一直沒去過,對於我,也就成了個謎。南孫村,它到底在地球上哪一個經緯度上呢?

尋找奶奶的根-散文

從3年前,就在我的腦子裏根深蒂固的孕育了發狠一定要尋找到我奶奶的根。因爲我奶奶的根,與我身體裏流淌着的每一滴血,有着扯不斷的血緣關係,讓我覺得只有找到了我的根,才能讓我以後心裏踏實或更親切。這個夢也就縈繞了我3年。

今年的3月,本該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卻令我更加想念起我那早已沉睡在泥土裏的故去的親人。

清明前,我特地選了個好天氣。陽光明媚,和風拂面。4月1日的下午,我相約大姨表叔蘇春餘,一同前往尋根。因爲他今年70多歲了,小時候他曾經去過多次。

沿着新垛集鎮向北,順着雌港河西邊上的水泥馬路,去了南孫村,來到早已作古的我奶奶父母的墳塋前。

墳塋坐落在雌港河公路西側的一片低矮平整的荒野地上,那裏長着厚厚的一層枯萎的野草。站在墳塋前,舉頭向西眺望,不遠處是錯落有致,井井有條的南孫村的村落。北面不遠處有一條向西通往村子裏的水泥公路。公路兩側,花木成蔭,參差不齊。越過公路,跨過圩提,向東不遠,就是雌港河了。

墳,只一座,顯得很孤零。聽和我前來的姨表叔講,以前這裏也曾經有很多的老墳,只是隨着這些年推進墓地集葬,其他墳主的後代人紛紛將老墳遷移了走了。墳圓形的,由水泥澆鑄而成。墓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兩行清晰的字。從墓碑上,我終於瞭解到了我奶奶的父親叫張如壽,母親叫蘇增女。我很好奇。原來我奶奶的母親竟然跟我同姓。再問姨表叔,原來奶奶的母親也是從我們村子上嫁了過去。我一直矇在鼓裏。

其實,我早聽到過我的父母親告訴我,奶奶死後,幼小的父親,後來經常去的地方就是這裏的南孫村。這兒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都曾經留下過我父親童年的足跡。因爲這兒,有曾經疼愛過我父親的慈祥而溫柔的外公和外婆。

我想尋找我奶奶的根和我父親兒時候的足跡。燒過紙,磕過頭,我從墳塋北面的那一條向西進村的水泥路去了村莊。走在那條路上,就能聞到香樟樹散發在春天裏的馨香。

來到村口,跨過小橋,拐過幾道彎,我們停下來下了車。一踏上這塊熱土,我就覺得渾身特別的舒坦、特別的親切和特別的激動。蒼天能給以我的生命,我的血緣就是從這裏流淌出去的,以至於有了我今天的細胞和肉體。

我急不可耐地想找到我的根。首先讓姨表叔來尋找他童年來過的記憶。由於他也幾十年未曾來過,一時變得模糊。最後來到一塊長着幾棵參天大樹的地方。我們停了下來,再次讓他從大腦中翻出舊的記憶。

我儘量不去打擾姨表叔的思緒。他扭過頭來感慨道:這些年來村莊的發展變化太快、太大了,已經沒有一點兒記憶的痕跡了。我們徘徊、尋找、觀望。對面不遠處站着兩位上了年歲的老年婦女,他們好像在閒談着什麼,並不時用好奇警覺的眼光打量着我們倆的到來。我估計她們或許把我們倆當成了迷路的陌生人。先走過來一位婦女,我們向她道出了我們的來由後,她纔跟我們熱情地答上了話題。只是一問全然不知。她又熱情地用手指向後面的那個80多歲老年婦女,說,她肯定能知道的。她又跟我們說出她能知道的理由,說她是從小生在南孫村,長在南孫村,後又嫁在了南孫村。聽後我們很是欣喜。因爲我們或許能從她的身上了解到整個南孫村的歷史或所有人和事來。她應該是一本厚重的南孫村的活歷史書了。我們也許找對了人。

當我們走到她的跟前,道出我們的來由,說出我們是張如壽的後代人時,她甚是熱情。高興的告訴我們,說她很小的時候,經常在張如壽的家裏玩耍,聽他講鬼的故事,經常吃他做的豆腐和百葉。邊說邊領着我們在奶奶的原住址的四周,繞了一圈又是一圈,說着她久遠的記憶,和一些關於張如壽幾代人的羅曼史。

走到我們剛來時看到的幾棵大樹下,她停下了腳步,跟我們說:這幾棵大樹就是張如壽在世的時候載種的,至今沒人動過它。她又說:遺憾的是,大樹向南20多米寬,原先前後兩棟正屋的張如壽的.房基地,現在早被別人家的後代砌上了嶄新的平房大瓦屋了。他邊說邊指着手告訴我們。我們看着參天大樹,它挺拔有力。這就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夠見證到的跨世紀的滄桑歲月的老根。它經歷過悽風苦雨幾十載,仍然頑強地生長在這裏。嗚呼!人間光陰如梭,世道滄桑變遷。人已故,樹還在。人間也許最悲哀的莫過於此。

屋基地的前面,是條東西走向的步行路,是水泥路面。路南邊的下面,是條不大的彎彎的東西向的小河。河邊上有一個水泥的碼頭。碼頭的下面,是碧清的河水在悠悠地流淌着。好似在訴說着張家那哀婉的往事。

我駐足岸邊,放飛思緒,尋覓那久遠的往事來。這也許就是我奶奶在她的童年時,曾經給以過她不少快樂的小河吧。我想像着奶奶在幼年,在童年,在悠閒的河邊上,坐在碼頭上,或嬉戲或汰洗衣服的畫面和鏡頭。我也能揣測到,我的奶奶去世後,我的父親肯定曾經在這條河上,摸過魚,取過蝦,遊過泳,取過水,淘過米,或坐在河邊上,流着眼淚想念着他的母親。

一些零零碎碎地思緒更加地滲透進了我的心裏。我想,從張如壽給他的四個千金,取的名,我就能知道他一生思想很守舊。名子個個取得怪怪的,但又很有文字的想像力。我想他肚子裏應該有點墨水。瞧!大女兒張來弟;二女兒張等弟我奶奶;三女兒張抱弟活到95歲去世;四女兒張裹弟留守家中招婿。看吧,沒有文化之人,能一溜子叫出這麼多富有詩意和想像力的名字來。叫這樣名字的含義,不就是期盼張家能有個帶勾的後代。來弟、等弟、抱弟、裹弟,就等一個來接香火的。當然啦,上帝終沒能讓他如願。在他等也沒等到,抱也沒抱到一個接香火人的萬般無奈之下,讓最小的女兒張裹弟,留在了家中招婿,結婚。這是他最後無奈之舉。

張裹弟總算很賣力,沒有辜負他父親的期望。竟然一溜子生了6子2女。哎呀!總算接了張家旺盛的香火,讓張家在南孫村的衆人們面前,挺起了胸脯,昂起了頭。

但是,這隻能說是張家那最後的迴光返照。不知哪一年、月,奶奶的父母,前後過世。女兒女婿拾掇拾掇傢什,又返回到鹽城市大豐縣的老家。

時光倒轉到那一天。當某日殘陽西下,當在衆人們的眼球下,他們的後代,他們的子孫,正準備與南孫村的人們作最後的告別。

那一天,張家的大門,在一聲刺耳的吱嘎聲中,緩緩地關上了大門時,當門上準備掛上了鐵鎖的那一刻,以後再也沒有過人跨進張家的那扇大門。張家的歷史隨着那一聲刺耳的關門聲,就被永遠的塵封了起來。從此,在這塊南孫村的熱土上,張家再一次的斷了香火。只留下兩位老人的屍骨埋葬在了陰森森的土堆裏和一塊立在荒郊野外的碑,還有那孤零零的老墳。從此以後,我的父親再也沒有去過那片傷心之地。我們也就更談不上再要去那個陌生又令我心酸的地方了。

對於南孫村的子孫們來說,都曉得張家是自然消失的。如今活着的老人還能模糊的記得張如壽的模樣,而大部分的現在南孫村人,則早已從記憶的長河中永遠的淡忘了。張家將是留給後人的一段空空的記憶。再過幾十年,也許更快,將被南孫村的子孫們完全淡忘。現在能留給這個村莊的,也許承認張家人曾經是南孫村的一個匆匆的過客。

在我將要離開這個村莊的那一刻,我依依不捨,一步一回頭。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與我們話別或挽留我們。我生來好歹與這個村莊畢竟有着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我不知道我的悲傷突然從何而來。在我將要離開村莊的同時,我的心酸了,我的眼睛落淚了,我的腳步軟了,我的身心疲憊了......

我只是在想,我奶奶的家族從她的父輩往上一代又一代,曾經在南孫村的這塊熱土上,傳種接代,耕種勞作,行善積德。而到了我奶奶的父親時,老天爺爲什麼沒有繼續施捨或恩賜給張家一個男孩呢,好讓張家再續香火,也好讓我們的後代以後有個去處,有口水喝,有碗飯吃,有人接待,或去了有個地方棲息,那就更好。這就是我奶奶孃家唯一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