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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韻悠悠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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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彩繪大自然綿延生命力;原野,涵蘊大地無盡之生機。在這秋韻悠悠、落葉繽紛之際,徜徉於“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視野境界,潑灑出幾許心靈綿綿的綺麗風光,讓那秋天無垠的思緒,從童年故鄉的田園原野,飛向怪石嶙峋的綠韻山林……

秋韻悠悠散文欣賞

故鄉臺南,位處於嘉南平原西南一隅,一望無際的農田土地,由於系屬瀕臨臺灣海峽的海岸區域,又遠離高聳中央山脈的羣山地帶,因此土壤類皆是由沙土或黏土所組成,很難看到任何大小石頭的蹤跡。由於缺少了石礫盈野的場景鋪陳,因而便與常見中的國畫山林景緻,顯然有着相當大的差別。

這片映照童年記憶的家鄉農田土地,在早期應該系屬於一個內海區域,後來因爲經過了無數次的水患沉積,讓海水逐漸退去而形成一片泥灘地,而後再經過不斷的土質堆積和土壤淡化的歷程,最後成爲這麼一塊塊可資耕種的農田土地。世事幻化,滄海桑田,就這樣伴隨着這條無形的歷史長河,不斷往前推移而行。

正因爲歷經了這樣的土質因素變化,因此我家的農田土地,基本上黏質成分頗高,雨季排洪不易,甚至有一個區塊,土地上還會出現白白的鹽漬痕跡。黏質土地不易透水,乾燥時相當堅硬,卻因此成了製造建築用磚頭的絕佳材料;至於鹽分高的土地,則不利於植物的生長,因此往往會被開墾爲養殖魚塭。而著名的臺灣蝨目魚產地,就出現在我的家鄉附近。

黏質土地,適合種植需水性高的水稻,但卻不利於根系易於腐爛的淺根性植物,如豆類、瓜果、甘藷等作物,因爲只要連續幾天陰雨,導致田園積水不退,那麼這些植物,將會很快出現葉黃莖枯的悽慘景象,而農人日夜辛勤耕作的希望,也將隨之而化爲烏有。

爲了改良土質,使其成爲適合種植一般作物的土壤,小時候就曾見父親在自家農地探勘挖掘,並選擇了一小塊田頭土地,在移除了上層的黏土之後,就這樣一鏟一鏟地挖取下層的`沙土,並以牛車將這些沙土,一車一車地運載至田地中,傾倒於這一大片黏質的農田上頭,然後再以牛犁多次的深耕翻土予以攪拌,終於成就了一塊黏度適中的壤土田地。

而這一個深度高達兩、三公尺深度的人工埤塘,也在幾次的風雨過後,終於逐漸蓄水成形。雖然,原本的農田綠意消失不見,但它卻又輕盈地轉換角色,不僅扮演起灌溉和防洪的功能,也陪伴着我度過一段美好的童年時光。這是父親的智慧,總會在和大自然和諧共處的思維中,實踐那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綿綿大地境界。

猶記得在砂土覆蓋、土壤轉化的當時,還曾和姊姊很興奮地赤着腳,不斷來回行走於沙土田地之中,感受那種鬆軟的感覺。姊姊並且很慎重地告訴我,以後這些土壤將會很好耕作,不會像以前那樣堅硬得刺痛腳掌了。言下之意,似乎表示她以後將會嫁人,離開這塊曾經流過汗水的土地,而要我好好珍惜這份得之不易的田園轉變。

只是,我卻辜負了她這一番殷殷期盼的美意。在我幸運考上了臺南師專,後來又遠離家鄉前往高雄任教之後,這一片滿懷童年記憶的田園,終於在母親無力代爲耕作的情境之下,不得不違逆姊姊當初的一番好意,脫手轉賣成了別人的養殖魚塭。而那童年的田園記憶,也從此暫時畫下了句點。

曾經於兩、三年前,再度陪着姊姊,重新踏上這塊記憶中的土地邊緣。不過,雖然兩人依然站立於記憶中的田間小路,但卻像似咫尺天涯一般,只能透過白鷺鷥不斷起落飛翔的生動畫面,努力追尋那早已從眼界消失的的田園蹤跡而已。

一間破舊的採姜山寮,一塊不大的石礫土地,在這遠山近樹層層迭嶂的寫意畫作圖景中,綿綿潑灑着一段山林原野的悠悠情懷。

唐朝太上隱者的(答人)詩云:“偶來松樹下,高枕石頭眠。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晉朝陶淵明的(桃花源詩)亦言:“草榮識節和,木衰知風厲。雖無記歷志,四時自成歲。”這番山中無曆日、怡然有餘樂的悠然景象,在國畫的山水意境之中,可謂是頻頻現蹤、屢見不鮮。

如果更對照於南宋詩僧志南的絕句――“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以及陶淵明“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那種忘情山林的境界,也真會讓人不禁打從心底,羨慕起了那古代人的山居生活雅趣來。

只是,這種中國文人筆下和國畫境界中的那番閒情雅緻,卻在我多次深入高雄山區實地探訪之後,逐漸從視野意境和現實生活中淡化,從而產生了相當大的心靈落差。那裏,沒有小橋流水和茅舍人家,也不見涼亭烹茶以及詩人對弈,有的僅是原野土地的高低有別,大小石頭的星羅棋佈,想要清理出一塊可資種植作物的可耕地,可說是困難重重。

每當大型石頭被費力移置之後,石頭下方的土地,依舊滿布着大大小小的石礫和石頭碎屑,根本很難找到那童年記憶中綿細土壤的任何蹤跡。沒有了這些土壤的孕育涵養,若想要栽培出如同家鄉那樣的稻米和甘藷等糧食作物,可謂是一項極大的挑戰,甚至可說是一種不太可能的艱鉅任務。

可是,令人相當訝異的,在這片山區貧瘠的石礫土地上頭,竟然奇蹟式的長出了一排排結實累累的芒果樹,以及質量良好的生薑園圃。而一座牽引着大家從百里之外的高雄地區,迤邐蜿蜒于山林道路,花費三小時的車程,前來此地的簡陋採姜工寮,就座落於這荒郊野地雜木叢生的山林之中。沒有住家的門牌號碼,有的僅是以一根第三十五號電線杆爲記。

從工寮旁邊的小徑,擡頭往前眺望,不遠處的山村部落,高高地懸繫於斷崖之頂端,在綿綿綠蔭的潑灑之中,勾勒出了一幅猶如世外桃源的恬美人間景緻。而在這斷崖約兩、三百公尺落差的下方,一條蜿蜒曲折的楠梓仙溪,就在周遭高低林木的掩映中嫣然呈現。溪谷流水潺潺、大小石頭遍佈,來自玉山山脈的源源溪水,一刻也不停留地一路奔騰,往南而去。

遙想過去歲月,這條溪流的兩岸,理應是綿延起伏相互連貫,只緣歷經千百年的時光幻化,在流水持續沖刷、山崖不斷崩落的情境之下,才造成今日這番谷深崖峭的驚險畫面。造物者的鬼斧神工,大自然的堅韌毅力,不僅令人心生敬佩之心,也着實讓人歎爲觀止。

峯巒橫亙,遠山綿延,遠處的斜坡林影鬱郁蒼蒼,近處的各類林相點妝覆蔭。徘徊在這峯峯相連、嶺嶺崢嶸的天地視野境界之中,讓人不禁興起一股“橫看成嶺側成峯,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詩詞意境來。真想學習前人,將這份殊勝的人間夢幻因緣,收錄於筆墨丹青之中,卻發現自己修爲不足力有未逮,因此也就僅能透過侷限的文字描繪,擷取幾許心靈感動的畫面而已。

雖然,這裏並非大陸江西的廬山勝境,而系屬於臺灣南部的玉山餘脈。但是,那種山青水秀的自然韻味,以及鬼斧神工的大地造景,卻早已伴隨着心靈的無限遐思,飛越了千山萬水,來回徜徉於海峽兩岸的叢山峻嶺之中了。

時序剛剛進入仲秋九月,節氣“白露”業已姍然降臨。在這中秋佳節即將屆臨之際,早晚的天氣溫度已經明顯轉涼,偶爾急驟的秋雨還會突然灑落,點妝幾許“秋風秋雨愁煞人”的悠悠情懷來。

歲月匆匆,四季更迭,原本公園周遭的黛綠大樹,此際已經開始緩慢演繹起了秋韻換裝的戲碼。片片的黃葉隨風飄零,只只的黃蝶翩翩起舞,在那黃蝶雙飛相互追逐的動態視野境界之中,娓娓建構出了那南臺灣絲絲密密的秋韻幻化氣息。

眼看着這番黃韻遍地的場景,想起了徐志摩那膾炙人口的〈偶然〉――“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在這段文字外表看似平鋪直述,內容意境卻頗富禪意哲理的詩詞之中,不僅描繪了萬物律動的無常幻化,也點化出了人間得失的有恆法則――萬物無常住,相聚有因緣。

十多載的童年映象,一甲子的故鄉情緣,凡此種種的心靈投影,早已隨着時空的不斷幻化,永遠潑墨抒寫於腦海的記憶深處。故園老去,少年夢遠,再度返鄉,人事已非,真有一番“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之無限感觸。終究,對於家鄉思念的情愫,並不會因爲古代和今人而有所差別。

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在這“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的大地氛圍之中,回眸細品“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的場景,撫今憶昔,場景幕幕,着實讓人不禁對於所謂的人生哲理,有着一番更爲深沉的感悟。

在這無限感觸之際,明朝楊慎的〈臨江仙〉,似乎可爲這樣的大地更迭、人世沉浮的景象,做一番完美的詮釋――“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就在這綿綿秋韻恣意潑墨,山林原野頻頻換景之際,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