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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病大癢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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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幾日不得安寧了,吃飯、說話,生活之必需總離不開一張嘴,而我的煩躁也正是源於這張嘴。智齒疼了許多天,味道重些的食物都不曾吃得,空腹折騰了幾日反而愈加的嚴重。整個左腮便在一夜之間浮腫起來。雖然使我瞿瘦的面頰看起來顯得中正一些,但一面的觀骨突出一面的腮部渾圓卻又顯得不倫不類了。晚上的輾轉反側,白日間又無法吃食,整個人便低迷下來。平日工作任務重,尋常小病也不得請假,推延了幾日,白吃了幾日藥,終究是要打吊瓶了。

小病大癢抒情散文

說起來,在X城生活了一年有餘,這裏的民土風情、自然風貌沒有時間去觀賞,整日蝸居在大院裏也不知道哪裏撞來的災星。這一年的日子裏可十分的令人揪心。小災小病是常有的事情,今日好了這樣,剛喘口氣,明日又會被那般給纏上。感冒發燒時常有之,腿也磕過,腳也傷過,口腔潰瘍、牙齦上火更是三天兩頭接連不斷。而最近不是又因智齒引起的牙周炎令我不得安寧了。

週五,我捂着腫起來的左腮去了衛生所,之前我已來過,醫生知道我是要輸液,便開口問我青黴素過不過敏。我說不過敏。他便開了藥讓我去做皮試。我走在取藥的路上,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心裏也有一絲膽怯輕輕滑過。我帶着疑惑,取了針藥便走去做皮試。

眼看着皮試的疼痛就要作用於身上,心裏忽然莫名的產生一股深深地恐懼,神經也迅速的抽緊,彷彿將要有巨大的疼痛降臨我身上一般。我下意思的咬緊了牙關,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那令我怯怕的疼。然而當纖細的針尖觸着我的皮膚紮下一個小包時,我卻受寵若驚,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心中的怯怕也在一瞬間散去,彷彿成了莫大的笑話。我思考着在X城這一年間,這並不是第一次進行皮試,前幾次似乎都遇見過莫名的心顫,可每次都沒有感受到令人心憂,令人難以忍受的疼痛。

那麼何故會有刻骨銘心的疼痛在我的記憶里根深蒂固呢?在輸液的過程中我帶着疑惑思考,漸漸地清晰它的緣由。

我年幼的時候身體瘦弱,常常被病魔纏繞。聽家中的長輩們說,我一降世便給這個本就貧困的家庭帶來了更多的艱辛;父母爲了給我看病,東奔西跑操碎了心,受了多少彎腰的氣,又欠了多少鄰里的情。幼時得了怎樣的病,什麼樣的病理,我無從得知。在我那模糊的記憶裏印象最深的是“發熱”,因爲在滋生記憶時我便一直與它朝夕相處。時刻搏鬥着,直到了我少年身體開始強硬時才擺脫了他的糾纏。

我總記得,有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伏在父親背上;父親穿着布鞋,急促的在泥濘的說路上奔走着。三步一滑,巨大的顛簸使我搖擺不定,頭腦發昏發脹。母親緊跟在後面,託扶着我嬌弱的身體,又時不時將我身上滑落的遮雨布重新披上。雨水嘩嘩的很響,父親踩在稀薄泥土裏的腳步也很沉重;狂風呼呼地,百來米遠的衛生隊彷彿走了一整夜,父親身上已被雨水溼透。

直到了衛生隊父母焦急的心情才慢慢緩和下來,而我反而是最“鎮定”的。我一看到那個留着絡腮鬍的叔叔,便知道又要打針了。我“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伸出雙手叫母親抱我。母親抱着我哄了一會兒,又將我放到牀上騙我說“不打針、不打針”。那絡腮鬍的叔叔拿了一顆糖豆,在我眼前晃了晃,放到了我的嘴裏;我感到香甜的味道便停止了哭聲。然而,沒過一會兒,他又拿了一支小針出來。我頓時又大哭起來,我最怕的便是這種小針;纖細的針尖看着都叫人毛骨悚然(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皮試)。眼看着那纖細的針尖,緊貼着皮膚扎進去,一股錐心的疼痛便順着神經傳遍了我的全身,哭喊與淚水順勢而來,我恐懼的看着小臂上的小包。錐心的疼痛就這樣刻在了我的記憶裏。母親連忙抱緊了我,又往我嘴裏塞了一顆糖豆,邊搖邊晃地哄着我。我依舊不停的哭着,雖然母親的懷抱很溫暖,嘴裏的糖豆又香又甜。而以後我再也沒有吃到過比這香甜的糖。

這一次的發燒並不是很嚴重,打了兩天的吊瓶體溫便恢復了正常。但也正是這種不大不小的發熱時常伴隨着我,使我的幼年吃了不少的苦頭。

還有一片深刻的記憶在我腦海裏長存。那是一個美麗的夜晚,羣星閃閃,涼風習習。那晚我在熟睡的夢鄉里忽然間便感到天旋地轉,靈魂彷彿出竅一般;在我腦門上空有着一個奇異的、昏濛濛的空間,迷迷幻幻,充斥着朦朧的煙霧,仿若燃燒的熱浪,又仿如清涼的水汽。我的頭腦裏昏昏沉沉,彷彿失去了一切知覺,彷彿一切又都十分清晰。

當我的靈魂歸體,意識清醒時,就感到一雙冰涼的柔軟的手貼在我額頭上。睜開眼睛便看見母親站在牀前,一隻手摸着我的額頭,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滿面的愁容與焦急。我懵懵懂懂的知道,我又躺在了衛生隊掛起吊瓶了。那一次我彷彿被病魔勾去了一半的魂似得,渾渾噩噩 ,高燒不退。連打了幾日的吊瓶,仍舊見不到效果。父母與大夫都是萬分的着急,最後只好把我帶到大醫院去做檢查。那時的交通還不順利,父親騎着自行車載着母親,而母親又抱着我。顛顛簸簸地走了10里路程才趕到鎮裏的醫院。查血,驗尿,使勁的折騰了一番,也沒有查出什麼問題來。醫生只是交代先在醫院住着觀察幾天。然而一住就是好幾天,絲毫不見好轉。

那天,我一個姨娘過來探望,便對着母親說:“是不是衝撞了哪家邪神,要不請個神壇看一看”。有病亂投醫,連日的`高燒不退愁壞了母親,他們一商量便決定請個神壇看看。 當天下午母親和姨娘帶着我來到一個十里八街都比較靈驗的神婆處。那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穿了一身的黑衣,頭頂也紮了個黑色頭巾。我們到時她正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我們交代了來由,她便對我上下一打量,摸摸我的額頭,又拍了拍我的胸背。定神默唸了兩句便架起神壇來。也就是在王母畫像前擺了個香爐,按一定的儀式奉上香,又對娘娘拜上三拜之後,她就坐在椅子上仿若王母娘娘附體。而我就站在他對面,聽她唱起詞來。唱的是什麼我並不懂,只覺得十分好聽,比唱戲還要好聽。唱了一會兒,她便起身,唸唸有詞的用雙手在我頭頂虛晃了幾圈;然後又抓了一小撮香灰在我身上彈了一些,又回到原位唱了起來。折騰了一炷香的時間,我已經是昏昏欲睡。躺在母親懷裏便睡着了。

我在醫院裏又打了五天的吊瓶,體溫才漸漸地穩定下來。母親一直在醫院裏側夜難眠,精神顯得比我還要恍惚。又過了兩天,我已經可以活蹦亂跳的在地上玩耍。母親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恢復了原有的神采。而父親在將我送進醫院後,便忙着去工地裏幹活去了。

幼時的記憶在我腦海輕輕拂過。我離開故土,離開父母在外打拼也有五年之久了。在外生活有諸多的不順和難堪,當身心疲憊的時候,我思念家鄉,思念家鄉的風土人情;我更想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港灣,回到母親溫暖的懷抱裏。然而這許多年來卻從來沒有關心過父母;只是覺得自己有無限的委屈和酸楚需要安慰和鼓勵。我望着頭頂的吊瓶,種種的回憶又在我腦海裏迴旋。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這都是常年的持家操勞累出來的病症。而父親年邁的身體仍舊在工地裏搬磚拆挖,一切都是爲了我以後的生活能過的好一些。我頓時感到一股難以壓抑住的情感要從我的眼睛裏奪眶而出。但我極力的忍住,我不能在外人面前留下羞恥的淚水。算算我的年紀,早已經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可仍未能給父母帶來一片幸福、安享晚年之地,仍要年邁的父母不斷地操勞。我有什麼臉面回到家鄉呢?整日地爲着一點小病小痛而抱怨生活,爲着一絲不痛不癢的小事而斤斤計較;只是想着躲避任何困難,圖一時的安逸,喪失了所有的進取心與所有的銳氣。何時才能拿出成就,站在父母身邊給他們增添光彩,何時才能撐起一片天,爲父母遮風擋雨?我似乎從未思考過!

吊瓶終於打完了,我又要去面對我所厭倦的生活,但我想,我早已不再是母親懷抱裏羊羔,生活的困難,要我自己一個腳步一個腳印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