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依舊散文

“鐲子。”林畫這樣喚我時，總覺得有點鄭重。即刻向她報到。

她：“有人和我說，‘生活辛苦，善待自己。’有人和我說，‘湖山依舊，不見我林。’他們誰更好呢。”

我相信她心裏一定知道誰更好。只是有時，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想和好友提起他。即使不相干的話題，也想拐一百八十個彎，拐到他身上去。

哪個人最好呢？從理想角度出發，自然是你愛的那個人最好。即使他講的話沒有那樣標新立異，只是普通的一句叮嚀，在你心裏，也是最好的。

從現實的角度來說，當然是愛你的人最好。不愛自己的人，再好，終究也是不相干的.。從這個角度來說，第一個人聽起來更像是凡人。只是他的表達裏面，帶着局外人的客氣和勸誡。而真正愛你的人，其實是不說這些的，因爲深知生活辛苦，他只會親自用行動來善待你。只有貌似關注你的人，纔會使用這種有一層隔膜式的“關心。”

而第二個人，顯然是遣詞造句的高手。更與衆不同，更難忘。“湖山依舊，不見我林。”那是愛過的人，纔會有的嘆息，類似於“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風景如初，佳人不再。

我同樣喜歡精緻的句子。接下來的幾天，經常想起這句來。“湖山依舊，不見我林。”同時腦海裏自動開始迴響那首《老男孩》：“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過的人啊……”

正看匪我思存的小說《碧甃沉》（又名《來不及說我愛你》）。裏面的慕容灃，多年之後強行見到尹靜琬，對她說，“我知道有一家西餐館子的榛子漿蛋糕好吃，我帶你去吧。”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她深夜想吃，他帶她開了一夜的車，纔買到。

而現在她微含笑意告訴他，她已經不愛吃那個了。

別後十年來他試了很多次，爲她在北地養活了一株蘭花“天麗。”而她淡然道，現在已經過敏，家裏早就不養任何花了。

湖山依舊，而他再也尋不回她。即使非要逆轉天意，想要暗殺她的丈夫，再奪她回身邊相守，不料想卻誤殺了她。這個故事就在這樣的遺憾與痛苦中結局，作者不必再描述，也能想象到慕容灃被天意弄人的嘲諷與煎熬。

凡人的故事裏，沒有這樣激烈的起伏與悲歡。只是仍舊會有尋而不得的悵惘。記得一次看作家張賢亮的訪談，記者問及他的情感世界，他笑道：“求之不得，得之不求。”追求的得不到，擁有的並非是自己的所求。多麼悲哀。只是當事人已經習慣這樣的現狀，所以只是笑着淡淡道來。而他也已經過世了。

這兩句話，卻仍舊可以代表很多人一生的經歷。“湖山依舊，不見我林。”只因，“求之不得，得之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