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祭親日誌

七月半回了趟家鄉，我們雖然只呆了幾個小時，但也算解了部分心中飢渴。

家中仍是空無一人，鐵門緊鎖。屋前蒿草叢生，樹木繁茂異常。幾年了，立門前而不能入，喚親人而無應答。多想看看神龕上父親的臉，和他說幾句悄悄話。父親在天堂是否會原諒孩兒依然任性如昨，沒有成長成理想模樣卻言萎落。父親，你一生的苦痛孩兒仍無法書寫。轉眼，你已離去八年。你的一點一滴仍讓孩兒無以盡數。

檐下燒紙錢，煙繚繞，淚潸然。兩位姑姑也來與我們一起緬懷逝者，轉眼她們也已步入老年。歲月匆匆，不待老幼。我們的家庭因爲姊妹多，曾受各位姑姑的照顧。如今我早已成年，卻沒能常向她們致以物質的報答，徒有一腔惴惴之懷。此時才知，當初若努力上進，亦能收入稍豐，今更能答謝親恩。

旁邊的一位老奶奶，人稱“三奶奶” ，今年88歲了，發白、耳背、牙稀而腰垂了。按照習俗，燒紙錢要用白灰圈起來，逝者的錢纔不會被搶走。可我去時匆忙，忘帶了，三奶奶便帶我去她家的石灰缸子裏找尋。我們翻了好幾個，才尋着一些。她連聲長嘆，說我的.媽媽不回家，我們這些姐妹也不回。我只能告訴她，媽媽在深圳幫弟弟帶孩子，而我們姐妹東一個西一個，怎回一個無人居住的家？三奶奶說話的音調就如野草環繞中的家一樣蒼涼。

燒完紙錢，我們就要返回了。我因爲不慎，腳絆倒了燃燒着的香，腳被燙出了兩個大水泡，彷彿是父親或祖先們在責備我行爲不當似的。跟三奶奶道別，發現她老人家竟然挑了好幾個西瓜給我帶回家。真是慚愧至極，去時沒買東西孝敬她老人家，也沒能幫他們家幹活，卻載着他們的血汗回來。那些西瓜，讓人感覺內心很重很重。

一部小小的摩托車，載着我們一家三口，載着三奶奶給我們的西瓜，載着我對故土的依戀，離去了。匆忙中，連給家鄉拍張照片的時間都沒有，更沒有去看風雨飄搖之中的老房子。回首只見家鄉一片蔥蘢，禾苗懶洋洋地享受着夕陽，一條寬闊的水泥路在我們身後延伸。家鄉終於有水泥路通到了屋後，鄉親們夢寐以求的事得以實現。

故鄉，離開你那天起，我就慢慢病了 ，每次回去看看你，我的病情會好轉一些。父親，你一直在我的心裏。就讓我與你們在這樣的聚散悲喜中走過生命的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