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詩詞歌賦 > 唐詩三百首 > 《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的鑑賞

《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的鑑賞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79W 次

導語:王維(701年-761年,一說699年—761年),字摩詰,漢族,河東蒲州(今山西運城)人,祖籍山西祁縣,唐朝詩人,有“詩佛”之稱。

《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的鑑賞

  原文:

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唐代:王維

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賞析:

王維這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詩載於《全唐詩》卷一百二十八。下面是唐代文學研究會常務理事劉學鍇先生對此詩的賞析。

王維是一位早熟的作家,少年時期就創作了不少優秀的詩篇。這首詩就是他十七歲時的作品。和他後來那些富於畫意、構圖設色非常講究的山水詩不同,這首抒情小詩寫得非常樸素。但千百年來,人們在作客他鄉的情況下讀這首詩,卻都強烈地感受到了它的力量。這種力量,首先來自它的樸質、深厚和高度的概括。

詩因重陽節思念家鄉的親人而作。王維家居蒲州,在華山之東,所以題稱“憶山東兄弟”。寫這首詩時他大概正在長安謀取功名。繁華的帝都對當時熱中仕進的年輕士子雖有很大吸引力,但對一個少年遊子來說,畢竟是舉目無親的“異鄉”;而且越是繁華熱鬧,在茫茫人海中的遊子就越顯得孤孑無親。第一句用了一個“獨”字,兩個“異”字,分量下得很足。對親人的思念,對自己孤孑處境的感受,都凝聚在這個“獨”字裏面。“異鄉爲異客”,不過說他鄉作客,但兩個“異”字所造成的藝術效果,卻比一般地敘說他鄉作客要強烈得多。在自然經濟佔主要地位的封建時代,不同地域之間的風土、人情、語言、生活習慣差別很大,離開多年生活的`故鄉到異地去,會感到一切都陌生、不習慣,感到自己是漂浮在異地生活中的一葉浮萍。“異鄉”“異客”,正是樸質而真切地道出了這種感受。作客他鄉者的思鄉懷親之情,在平日自然也是存在的,不過有時不一定是顯露的,但一旦遇到某種觸媒──最常見的是“佳節”──就很容易爆發出來,甚至一發而不可抑止。這就是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佳節,往往是家人團聚的日子,而且往往和對家鄉風物的許多美好記憶聯結在一起,所以“每逢佳節倍思親”就是十分自然的了。這種體驗,可以說人人都有,但在王維之前,卻沒有任何詩人用這樣樸素無華而又高度概括的詩句成功地表現過。而一經詩人道出,它就成了最能表現客中思鄉感情的格言式的警句。

前兩句,可以說是藝術創作的“直接法”。幾乎不經任何迂迴,而是直插核心,迅即形成高潮,出現警句。但這種寫法往往使後兩句難以爲繼,造成後勁不足。這首詩的後兩句,如果順着“佳節倍思親”作直線式的延伸,就不免蛇足;轉出新意而再形成新的高潮,也很難辦到。作者採取另一種方式:緊接着感情的激流,出現一泓微波盪漾的湖面,看似平靜,實則更加深沉。

重陽節有登高的風俗,登高時佩帶茱萸囊,據說可以避災。茱萸,又名越椒,一種有香氣的植物。三四兩句,如果只是一般化地遙想兄弟如何在重陽日登高,佩帶茱萸,而自己獨在異鄉,不能參與,雖然寫出了佳節思親之情,但會顯得平直,缺乏新意與深情。詩人遙想的卻是:“遍插茱萸少一人。”意思是說,遠在故鄉的兄弟們今天登高時身上都佩上了茱萸,卻發現少了一位兄弟──自己不在內。好像遺憾的不是自己未能和故鄉的兄弟共度佳節,反倒是兄弟們佳節未能完全團聚;似乎自己獨在異鄉爲異客的處境並不值得訴說,反倒是兄弟們的缺憾更須體貼。這就曲折有致,出乎常情。而這種出乎常情之處,正是它的深厚處、新警處。杜甫的《月夜》:“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和這兩句異曲同工,而王詩似乎更不着力。

  作者生平:

王維(701-761),字摩詰,號摩詰居士,世稱“王右丞”,唐朝著名詩人、畫家。因篤信佛教,又被稱爲“詩佛”。

公元701年,生於蒲州(今運城永濟市)。開元九年(721年),中進士,任太樂丞,因伶人舞黃獅子受累,貶爲濟州司倉參軍。開元二十三年,張九齡執政,擢爲右拾遺,次年遷監察御史,後奉命出塞,爲涼州河西節度幕判官。此後半官半隱居。安史之亂被捕後被迫出任僞職,戰亂平息後下獄。因被俘時曾作《凝碧池》抒發亡國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又因其弟王縉平反有功請求削籍爲兄贖罪,得寬宥,降爲太子中允,後兼遷中書舍人,終尚書右丞。

他才華早顯,既是詩匠,又精禪理。生在一個虔誠佛教的家庭裏,據其《請施莊爲寺表》雲:“臣亡母故博陵縣君崔氏,師事大照禪師三十餘歲。”《王右丞集箋註》卷二五,有一篇《大薦福寺大德道光禪師塔銘》,文中述及了詩人同當代名僧道光禪師的關係時說:“維十年座下."可見王維確實也與佛家因緣不淺,其晚年更是過着僧侶般的生活。據《舊唐書》記載:“在京師,長齋,不衣文俯伏受教,欲以毫末度量虛空,無有是處,志其舍利所在而已,”採,日飯十數名僧,以玄談爲樂,齋中無所有,惟茶鐺藥臼,經案繩牀而已。退朝之後,焚香獨坐,以禪頌爲事。”此時的王維儼然是一僧侶了。

與其小一歲的弟弟縉幼年均聰明過人。十五歲時去京城應試,由於他能寫一手好詩,工於書畫,而且還有音樂天賦,所以少年王維一至京城便立即成爲京城王公貴族的寵兒。有關他在音樂上的天賦,《唐國史補》曾有這樣一段故事:一次,一個人弄到一幅奏樂圖,但不知爲何題名。王維見後回答說 :“這是《霓裳羽衣曲》的第三疊第一拍。”請來樂師演奏,果然分毫不差(根據沈括《夢溪筆談》卷十七“書畫”的考證,《霓裳羽衣曲》第三疊並沒有拍,是散曲,白居易的句子“中序擘騞初入拍”也可以說明這一點。沈括精通音律,其言可信。王維工於音律,是正史所載之事,但這個故事卻是編造的)。

在詩歌方面,有他十五、十七、十八歲時寫成的有文字記載的資料。可見,他在十幾歲時已經是位有名的詩人了。這在詩人中是罕見的。當時,在那貴族世襲的社會中,像王維這樣多才多藝的資質,自然會深受讚賞。因此,二十一歲時就考中了進士。

出仕後,王維利用官僚生活的空餘時間,在京城的南藍田山麓修建了一所別墅,以修養身心。該別墅原爲初唐詩人宋之問所有,那是一座很寬闊的去處,有山有湖,有林子也有溪谷,其間散佈着若干館舍。王維在這時和他的知心好友度着悠閒自在的生活。這就是他的半官半隱的生活情況。

一直過着舒服的生活的王維,到了晚年卻被捲入意外的波瀾當中。玄宗天寶十四年(755)爆發了安史之亂。在戰亂中他被賊軍捕獲,被迫當了僞官。而這在戰亂平息後卻成了嚴重問題,他因此被交付有司審訊。按理投效叛軍當斬,幸其在亂中曾寫過思慕天子的詩,加上當時任刑部侍郎的弟弟(曾跟隨皇帝出逃)的求情,懇請將其官職等換其兄性命,王維才得免於難,僅受貶官處分。其後,又升至尚書右丞之職。

王維早年有過積極的政治抱負,希望能作出一番大事業,後值政局變化無常而逐漸消沉下來,吃齋唸佛。四十多歲的時候,他特地在長安東南的藍田縣輞川營造了別墅和在終南山上,過着半官半隱的生活。《輞川閒居贈裴秀才迪》這首詩是他隱居生活中的一個篇章,主要內容是“言志”,寫詩人遠離塵俗,繼續隱居的願望。詩中寫景並不刻意鋪陳,自然清新,如同信手拈來,而淡遠之境自見,大有淵明遺風。王維在詩歌上的成就是多方面的,無論邊塞、山水詩、律詩還是絕句等都有流傳人口的佳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