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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湘人·厭鶯聲到枕》宋詞鑑賞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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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鶯聲到枕,花氣動簾,醉魂愁夢相半。被惜餘薰,帶驚剩眼,幾許傷春春晚。淚竹痕鮮,佩蘭香老,湘天濃暖。記小江風月佳時,屢約非煙遊伴。須信鸞弦易斷。奈雲和再鼓,曲終人遠。認羅襪無蹤,舊處弄波清淺。青翰棹艤,白蘋洲畔,盡目臨皋飛觀。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歸來雙燕。

《望湘人·厭鶯聲到枕》宋詞鑑賞評論

這是一首懷人之作。上片由景生情,下片由情入景。

“厭鶯聲到枕”三句,總說心境。“鶯聲到枕,花氣動簾”寫室外充滿生機的盎然春意十分細膩。本來,鶯聲到枕,花氣動簾,應是賞心悅目、心曠神怡的良辰美景,而詞人卻恰恰在其前冠以“厭”字,立即化歡樂之景而爲悲哀之情,變柔媚之辭而爲沉痛之語。哀愁無端,一字傳神,爲全詞定調。“醉魂愁夢相半”具體描寫“厭”字之神理。“魂”而曰“醉”,則借酒澆愁,已非一時;“夢”而曰“愁”,則夢魂縈繞,無非離緒。醉愁相加,充斥於胸,詞人此時,欲不厭春景,又將何如!此三句由外而內,由景入情,迷離惝恍,哀感頑豔。

“被惜餘薰,帶驚剩眼,幾許傷春春晚”寫室內景物,申說“醉魂愁夢”之由。這裏,“餘薰”謂昔日歡會之餘香。“等驚剩眼”一句,據《南史·沈約傳》載:沈約言己老病,有“百日數旬,革帶常應移孔”之語。這裏的“剩眼”指腰中革帶空出的孔眼,代指日漸消瘦。詞人以“惜”寫出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之悲哀;以“驚”寫出朝思暮愁、形銷骨立之憔悴。詞至此才揭示出,前三句之所“厭”、“醉”、“愁”全由與戀人分離之情事而發。然而詞人卻欲言又止;接下歸結爲“幾許傷春春晚”。“幾許”二字,可見傷春已久;“傷春”二字總上;“春晚”二字啓下。刻意傷春而春色已晚,其中既有韶華易逝、春意闌珊之悲哀,又暗含與戀人往日共度春光而今不可復得之痛苦。

“淚竹痕鮮,佩蘭香老,湘天濃曖。”申說可傷之景。詞作由內而外,寫即日所望。在一派濃暖的暮春天氣裏,湘妃斑竹,舊痕猶鮮,屈子佩蘭,其香已老。這裏,詞人舊典活用,突出了“鮮”、“老”二字,這“鮮”“老”之物,皆令人觸目生哀傷懷。這幾句亦景亦情,情景交融。

“記小江風月佳時,屢約非煙遊伴”拍合舊事,振起前片。眼前的景物是那樣熟悉,詞人的腦海裏,很自然浮現出昔日歡會的`場面。還是同樣的小江之畔,還是風月佳時,自己曾不止一次地與戀人聚首。此二句平平敘來,若不經意,然而由於有了前面的層層渲染和鋪塾,因而讀後字字都能給人以痛心疾首之感。上片迴環反覆之愁情,至此句句都落到實處,詞作騰挪跌宕,搖曳多姿,曲盡體物寫情之妙。

“須信鸞弦易斷。奈雲和再鼓,曲終人遠”三句,承上啓下,直抒胸意。“鸞弦”,據《漢武外傳》:“西海獻鸞膠,武帝絃斷,以膠續之,弦兩頭遂相著。”後稱男子續娶爲續絃。這裏以“鸞弦”指情事。“雲和”,琴瑟等樂器的代稱。前兩句是說,鸞弦易斷,好事難終;雲和再鼓,曲終人遠。詞人在上句借絃斷喻與情人的分離,然而心中未始不殘存着鸞膠再續的一線希望。下句用錢起“曲終人不見,江山數峯青”句意,言人散無蹤,使這一微茫的希望頓時破滅。

“認羅襪無蹤,舊處弄波清淺。”這兩句緊承“曲終人遠”一句而來,言人雖無蹤,地猶可認,語尤沉痛。

“青翰棹艤”三句,登高遙望,騁想無極。詞人登“臨皋飛觀,”則洲畔白蘋萋萋,江邊畫舫停泊,即目皆爲舊日景物。然而昔時雙雙攜手水邊弄波之舊處,卻再也見不到心上人輕盈的姿態。這幾句文勢騰挪天矯,文心委婉曲折,曲盡體物寫情之妙。“文如看山不喜平”,詞亦依然。

“不解寄”三句,轉入景收,借燕以自寬。這裏,“不解寄”上應“鸞弦易斷”、“曲終人遠”,以加倍筆法,深化此時悽婉欲絕之心情。“幸有”一句,篇末逆轉,韻味無窮。伊人一去,不僅相見無期,就連一點消息也無,這豈能不使人黯然神傷!正在愁苦之際,似曾相識的舊時雙燕卻翩翩歸來,給人帶來一絲慰藉。人有情,卻不解寄相思;燕無知,卻似曾解人寂寞,故以“幸有”二字以自寬。當然,所謂“幸有”之背後,卻蘊含着多少淒涼、寂寞與感傷。這與起句“厭”鶯聲到枕遙相呼應。起句“厭”,結句卻“幸”、喜,章法亦奇,針線亦密,尤見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