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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紀十三 起屠維單閼,盡重光大荒落,凡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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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宗元皇帝中

晉紀十三 起屠維單閼,盡重光大荒落,凡三年

太興二年己卯,公元三一九年

春,二月,劉遐、徐龕擊周撫於寒山,破斬之。初,掖人蘇峻帥鄉里數千家結壘以自保,遠近多附之。曹嶷惡其強,將攻之,峻帥衆浮海來奔。帝以峻爲鷹揚將軍,助劉遐討周撫,有功;詔以遐爲臨淮太守,峻爲淮陵內史。

石勒遣左長史王修獻捷於漢,漢主曜遣兼司徒郭汜授勒太宰、領大將軍,進爵趙王,加殊禮,出警入蹕,如曹公輔漢故事;拜王修及其副劉茂皆爲將軍,封列侯。修舍人曹平樂從修至粟邑,因留仕漢,言於曜曰:"大司馬遣修等來,外表至誠,內覘大駕強弱,俟其覆命,將襲乘輿。"時漢兵實疲弊,曜信之。乃追汜還,斬修於市。三月,勒還至襄國。劉茂逃歸,言修死狀。勒大怒曰:"孤事劉氏,於人臣之職有加矣。彼之基業,皆孤所爲,今既得志,還欲相圖。趙王、趙帝,孤自爲之,何待於彼邪!"乃誅曹平樂三族。

帝令羣臣議郊祀,尚書令刁協等以爲宜須還洛乃修之。司徒荀組等曰:"漢獻帝都許,即行郊祀。何必洛邑!"帝從之,立郊丘於建康城之巳地。辛卯,帝親祀南郊。以未有北郊,並地祗合祭之,詔:"琅邪恭王宜稱皇考。"賀循曰:"《禮》,子不敢以己爵加於父。"乃止。

初,蓬陂塢主陳川自稱陳留太守。祖逖之攻樊雅也,川遣其將李頭助之。頭力戰有功,逖厚遇之。頭每嘆曰:"得此人爲主,吾死無恨!"川聞而殺之。頭黨馮寵帥其衆降逖,川益怒,大掠豫州諸郡,逖遣兵擊破之。夏,四月,川以浚儀叛,降石勒。

周撫之敗走也,徐龕部將於藥追斬之,及朝廷論功,而劉遐先之;龕怒,以泰山叛,降石勒,自稱兗州刺史。

漢主曜還,都長安,立妃羊氏爲皇后,子熙爲皇太子,封子襲爲長樂王,闡爲太原王,衝爲淮南王,敞爲齊王,高爲魯王,徽爲楚王;諸宗室皆進封郡王。羊氏,即故惠帝后也。曜嘗問之曰:"吾何如司馬家兒?"羊氏曰:"陛下開基之聖主,彼亡國之暗夫,何可並言!彼貴爲帝王,有一婦、一子及身三耳,曾不能庇。妾於爾時,實不欲生,意謂世間男子皆然。自奉巾櫛已來,始知天下自有丈夫耳!"曜甚寵之,頗干預國事。

南陽王保自稱晉王,改元建康,置百官,以張寔爲徵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陳安自稱秦州刺史,降於漢,又降於成。上邽大飢,士衆困迫,張春奉保之南安祁山。寔遣韓璞帥步騎五千救之;陳安退保綿諸,保歸上邽。未幾,保復爲安所逼,寔遣其將宋毅救之,安乃退。

江東大飢,詔百官各上封事。益州刺史應詹上疏曰:"元康以來,賤《經》尚道,以玄虛宏放爲夷達,以儒術清儉爲鄙俗。宜崇獎儒官,以新俗化。"

祖逖攻陳川於蓬關,石勒遣石虎將兵五萬救之,戰於浚儀,逖兵敗,退屯樑國。勒又遣桃豹將兵至蓬關,逖退屯淮南。虎徙川部衆五千戶於襄國,留豹守川故城。

石勒遣石虎擊鮮卑日六延於朔方,大破之,斬首二萬級,俘虜三萬餘人。孔萇攻幽州諸郡,悉取之。段匹磾士衆飢散,欲移保上谷,代王鬱律勒兵將擊之,匹磾棄妻子奔樂陵,依邵續。

曹嶷遣使賂石勒,請以河爲境,勒許之。

梁州刺史周訪擊杜曾,大破之。馬俊等執曾以降,訪斬之,並獲荊州刺史第五猗,送於武昌。訪以猗本中朝所署,加有時望,白王敦不宜殺,敦不聽而斬之。初,敦患杜曾難制,謂訪曰:"若擒曾,當相論爲荊州。"及曾死而敦不用。王廙在荊州,多殺陶侃將佐;以皇甫方回爲侃所敬,責其不詣己,收斬之。士民怨怒,上下不安。帝聞之,徵廙爲散騎常侍,以周訪代爲荊州刺史。王敦忌訪威名,意難之。從事中郎郭舒說敦曰:"鄙州雖荒弊,乃用武之國,不可以假人,宜自領之,訪爲梁州足矣。"敦從之。六月,丙子,詔加訪安南將軍,餘如故。訪大怒,敦手書譬解,並遺玉環、玉碗以申厚意。訪抵之於地,曰:"吾豈賈豎,可以寶悅邪!"訪在襄陽,務農訓兵,陰有圖敦之志,守宰有缺輒補,然後言上;敦患之,而不能制。

魏該爲胡寇所逼,自宜陽帥衆南遷新野,助周訪討杜曾有功,拜順陽太守。

趙固死,郭誦留屯陽翟,石生屢攻之,不能克。

漢主曜立宗廟、社稷、南北郊於長安,詔曰:"吾之先,興於北方。光文立漢宗廟以從民望。今宜改國號,以單于爲祖。亟議以聞!"羣臣奏:"光文始封盧奴伯,陛下又王中山;中山,趙分也,請改國號爲趙。"從之。以冒頓配天,光文配上帝。

徐龕寇掠濟、岱,破東莞。帝問將帥可以討龕者於王導,導以爲太子左衛率太山羊鑑,龕之州里冠族,必能制之。鑑深辭,才非將帥,郗鑑亦表鑑非才,不可使;導不從。秋,八月,以羊鑑爲徵虜將軍、征討都督,督徐州刺史蔡豹、臨淮太守劉遐、鮮卑段文鴦等討之。

冬,石勒左、右長史張敬、張賓、左、右司馬張屈六、程遐等,勸勒稱尊號,勒不許。十一月,將佐等復請勒稱大將軍、大單于、領冀州牧、趙王,依漢昭烈在蜀、魏武在鄴故事,以河內等二十四郡爲趙國,太守皆爲內史,準《禹貢》,復冀州之境,以大單于鎮撫百蠻,罷並、朔、司三州,通置部司以監之;勒許之。戊寅,即趙王位,大赦,依春秋時列國稱元年。

初,勒以世亂,律令煩多,命法曹令史貫志,採集其要,作《辛亥制》五千文;施行十餘年,乃用律令。以理曹參軍上黨續鹹爲律學祭酒;鹹用法詳平,國人稱之。以中壘將軍支雄、遊擊將軍王陽領門臣祭酒,專主胡人辭訟,重禁胡人,不得陵侮衣冠華族,號胡爲國人。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朝會始用天子禮樂、衣冠、儀物,從容可觀矣。加張賓大執法,專總朝政;以石虎爲單于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尋加驃騎將軍、侍中、開府,賜爵中山公;自餘羣臣,授位進爵各有差。張賓任遇優顯,羣臣莫及;而廉虛敬慎,開懷下士,屏絕阿私,以身帥物,入則盡規,出則歸美。勒甚重之,每朝,常爲之正容貌,簡辭令,呼曰右侯而不敢名。

十二月,乙亥,大赦。

平州刺史崔毖,自以中州人望,鎮遼東,而士民多歸慕容廆,心不平。數遣使招之,皆不至,意廆拘留之,乃陰說高句麗、段氏、宇文氏,使共攻之,約滅廆,分其地。毖所親勃海高瞻力諫,毖不從。

三國合兵伐廆。諸將請擊之,廆曰:"彼爲崔毖所誘,欲邀一切之利。軍勢初合,其鋒甚銳,不可與戰,當固守以挫之。彼烏合而來,既無統壹,莫相歸服,久必攜貳,一則疑吾與毖詐而覆之,二則三國自相猜忌。待其人情離貳,然後擊之,破之必矣。"

三國進攻棘城,廆閉門自守,遣使獨以牛酒犒宇文氏。二國疑宇文氏與廆有謀,各引兵歸。宇文大人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取之。"

宇文氏士卒數十萬,連營四十里。廆使召其子翰於徒河。翰遣使白廆曰:"悉獨官譽國爲寇,彼衆我寡,易以計破,難以力勝。今城中之衆,足以禦寇,翰請爲奇兵於外,伺其間而擊之,內外俱奮,使彼震駭不知所備,破之必矣。今並兵爲一,彼得專意攻城,無復它虞,非策之得者也。且示衆以怯,恐士氣不戰先沮矣。"廆猶疑之。遼東韓壽言於廆曰:"悉獨官有憑陵之志,將驕卒惰,軍不堅密,若奇兵卒起,掎其無備,必破之策也。"廆乃聽翰留徒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