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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卷二十七 魏書二十七 徐胡二王傳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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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邈宇景山,燕國蘇人也。太祖平河朔,召爲丞相軍謀掾,試守奉高令,人爲東曹議令史。魏國初建,爲尚書郎。時科禁酒,而邈私飲至於沉醉。校事趙達問以曹事,邈曰:“中聖人。”達白之太祖,太祖甚怒。度遼將軍鮮于輔進曰:“平日醉客謂酒清者爲聖人,濁者爲賢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竟坐得免刑。後領隴西太守,轉爲南安。文帝踐阼,歷譙相,平陽、安平太守,穎川典農中郎將,所在著稱,賜爵關內侯。車駕幸許昌,問邈曰:“頗覆中聖人不?”邈對曰:“昔子反斃於谷陽,御叔罰於飲酒,臣嗜同二子,不能自懲,時復中之。然宿瘤以醜見傳,而臣以醉見識。”帝大笑,顧左右曰:“名不虛立。”遷撫軍大將軍軍師。

《三國志》卷二十七 魏書二十七 徐胡二王傳第二

明帝以涼州絕遠,南接蜀寇,以邈爲涼州刺史,使持節領護羌校尉。至,值諸葛亮出祁山,隴右三郡反,邈輒遣參軍及金城太守等擊南安賊,破之。河右少雨,常苦乏谷,邈上修武威、酒泉鹽池以收虜谷,又廣開水田,募貧民佃之,家家豐足,倉庫盈溢。乃支度州界軍用之餘,以市金帛犬馬,通供中國之費。以漸收斂民間私仗,藏之俯庫。然後率以仁義,立學明訓,禁厚葬,斷淫祀,進善黜惡,風化大行,百姓歸心焉。西域流通,荒戎入貢,皆邈勳也。討叛羌柯吾有功,封都亭侯,邑三百戶,加建威將軍。邈與羌、胡從事,不問小過;若犯大罪,先告部帥,使知,應死者乃斬以徇,是以信服畏威。賞賜皆散與將士,無入家者,妻子衣食不充;天了聞而嘉之,隨時供給其家。彈邪繩枉,州界肅清。

正始元年,還爲大司農。遷爲司隸校尉,百寮敬憚之。公事去官。後爲光祿大夫,數歲即拜司空,邈嘆曰:“三公論道之官,無其人則缺,豈可以老病忝之哉?”遂固辭不受。嘉平元年,年七十八,以大夫薨於家,用公禮葬,諡曰穆侯。子武嗣。六年,朝廷追思情節之士,詔曰:“夫顯賢表德,聖王所重;舉善而教,仲尼所美。故司空徐邈、徵東將軍胡質、衛尉田豫皆服職前朝,歷事四世,出統戎馬,入贊庶政,忠清在公,憂國忘私,不營產業,身沒之後,家無餘財,朕甚嘉之。其賜邈等家谷二千斛,錢三十萬,佈告天下。”邈同郡韓觀曼遊,有鑑識器幹,與邈齊名,而在孫禮、盧毓先,爲豫州刺史,甚有治功,卒官。盧欽著書,稱邈曰:“徐公志高行潔,才博氣猛。其施之也,高而不狷,潔而不介,博而守約,猛而能寬。聖人以清爲難,而徐公之所易也。”或問欽:“徐公當武帝之時,人以爲通,自在涼州及還京師,人以爲介,何也?”欽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等用事,貴清素之士,於時皆變易車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爲通。比來天下奢靡,轉相仿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與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無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胡質字文德,楚國壽春人也。少與將濟、未績俱知名於江、淮間,仕州郡。蔣濟爲別駕,使見太祖。太祖問曰:“胡通達,長者也,寧有子孫不?”濟曰:“有子曰質,規模大略不及於父,至於精良綜事過之。”太祖即召質爲頓丘令。縣民郭政通於從妹,殺其夫程他,郡吏馬諒繫獄爲證。政與妹皆耐掠隱抵,諒不勝痛,自誣,當反其罪。質至宮,察其情色,更詳其事,檢驗具服。

入爲丞相東曹議令史,州請爲治中。將軍張遼與其護軍武周有隙。遼見刺史溫恢求請質,質辭以疾。遼出謂質曰:“僕委意於君,何以相辜如此?”質曰:“古人之交也,取多知其不貪,奔北知其不怯,聞流言而不信,故可終也。武伯南身爲雅士,往者將軍稱之不容於口,今以睚眥之恨,乃成嫌隙。況質才薄,豈能終好?是以不願也。”遼感言,復與周平。

太祖闢爲丞相屬。黃初中,徙吏部郎,爲常山太守,遷任東莞。士盧顯爲人所殺,質曰:“此士無仇而有少妻,所以死乎!”悉見其比居年少,書吏李若見問而色動,遂窮詰情狀。若即自首,罪人斯得。每軍功賞賜,皆散之於衆,無入家者。在郡九年,吏民便安,將士用命。

遷荊州刺史,加振威將軍,賜爵關內侯。吳大將朱然圍樊城,質輕軍赴之。議者皆以爲賊盛不可迫,質曰:“樊城卑下,兵少,故當進軍爲之外援;不然,危矣。”遂勒兵臨圍,城中乃安。遷徵東將軍,假節都督青、徐諸軍事。廣農積穀,有兼年之儲,置東征臺,且佃且守。又通渠諸郡,利舟揖,嚴設備以待敵。海邊無事。

性沉實內察,不以其節檢物,所在見思。嘉平二年薨,家無餘財,惟有賜衣書篋而已。軍師以聞,追進封陽陵亭侯,邑百戶,諡曰貞侯。子威嗣。六年,詔書褒述質清行,賜其家錢穀。語在《徐邈傳》。威,鹹熙中官至刺史,有殊績,歷三郡守,所在有名。卒於安定。

王昶字文舒,太原晉陽人也。少與同郡王淩俱知名。淩年長,昶兄事之。文帝在東宮,昶爲太子文學,遷中庶子。文帝踐阼,徙散騎侍郎,爲洛陽典農。時都畿樹木成林,昶斫開荒萊,勤勸百姓,墾田特多。遷兗州刺史。明帝即位,加揚烈將軍,賜爵關內侯。昶雖在外任,心存朝廷,以爲魏承秦、漢之弊,法制苛碎,不大釐改國典以準先王之風而望治化復興,不可得也。乃著《治論》,略依古制而合於時務者二十餘篇,又著《兵書》十餘篇,言奇正之用,青龍中奏之。

其爲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謙實,以見其意,故兄子默字處靜,沈字處道,其子渾字玄衝,深字道衝。遂書戒之曰:夫人爲子之道,莫大於寶身全行,以顯父母。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破家,陷於滅亡之禍者,何也?由所祖習非其道也。夫孝敬仁義,百行之首行之而立身之本也。孝敬則宗族安之,仁義則鄉黨重之,此行成於內,名著於外者矣。人若不篤於至行,而背本遂末,以陷浮華焉,以成朋黨焉;浮華則有虛僞之累,朋黨則有彼此之患。此二者之戒,昭然著明,而循覆車滋衆,逐末彌甚,皆由感當時之譽,昧目前之利故也。夫富貴聲名,人情所樂,而君子或得不而處,何也?惡不由其道耳。患人知進而不知退,知欲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語曰:“如不知足,則失所欲。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覽往事之成敗,察將來之吉凶,未有幹名要利,欲而不厭,而能保世持家,永全福祿者也。欲使汝曹立身行己,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放以玄默沖虛爲名,欲使汝曹顧名思義,不敢違越也。古者盤杆有銘,几杖有誡,俯仰察焉,用無過行;況在己名,可不戒之哉!夫物速成則疾亡。晚就則善終。朝華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大雅君子惡速成,戒闕黨也。若範丐對秦客而武子擊之,折其委笄,惡其掩人也。夫人有善鮮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則掩人,矜則陵人。掩人者人亦掩之,陵人者人亦陵之。故三郤爲戮於晉,王叔負罪於周,不惟矜善自伐好爭之咎乎?故君子不自稱,非以讓人,惡其蓋人也。夫能屈以爲伸,讓以爲得,弱以爲強,鮮不遂矣。夫譭譽,愛惡之原而禍福之機也,是以聖人慎之。孔子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如有所譽,必有所試。又曰:“於貢方人。賜也賢乎哉,我則不暇。”以聖人之德,猶尚如此,況庸庸之徒而輕譭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