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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卷九十七 列傳第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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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幽求 鍾紹京 郭元振 張說(子均 垍 陳希烈附)

《舊唐書》卷九十七 列傳第四十七

劉幽求,冀州武強人也。聖歷年,應制舉,拜閬中尉,刺史不禮焉,乃棄官而歸。久之,授朝邑尉。初,桓彥範、敬暉等雖誅張易之兄弟,竟不殺武三思。幽求謂桓、敬曰:"三思尚存,公輩終無葬地。若不早圖,恐噬臍無及。"桓、敬等不從其言,後果爲三思誣構,死於嶺外。

及韋庶人將行篡逆,幽求與玄宗潛謀誅之,乃與苑總監鍾紹京、長上果毅麻嗣宗及太平公主之子薛崇暕等夜從入禁中討平之。是夜所下制敕百餘道,皆出於幽求。以功擢拜中書舍人,令參知機務,賜爵中山縣男,食實封二百戶。翌日,又授其二子五品官,祖、父俱追贈刺史。

睿宗即位,加銀青光祿大夫,行尚書右丞,仍舊知政事,進封徐國公,加實封通前五百戶,賜物千段、奴婢二十人、宅一區、地十頃、馬四匹,加以金銀雜器。景雲二年,遷戶部尚書,罷知政事。月餘,轉吏部尚書,擢拜侍中,降璽書曰:"頃者,王室不造,中宗厭代,外戚專政,奸臣擅國,將傾社稷,幾遷龜鼎,朕躬與王公,皆將及於禍難。卿見危思奮,在變能通,翊贊儲君,協和義士,殄殲元惡,放殛兇徒。我國家之復存,醫茲是賴,厥庸甚茂,朕用嘉焉。故委卿以衡軸,胙卿以茅土,然徵賦未廣,寵錫猶輕。昔西漢行封,更擇多戶;東京定賞,復增大邑。故加賜卿實封二百戶,兼舊七百戶。使夫高岸爲谷,長河如帶,子子孫孫,傳國無絕。又以卿忘軀徇難,宜有恩榮,故特免卿十死罪,並書諸金鐵,俾傳於後。卿其保茲功業,永作國楨,可不美歟!"

先天元年,拜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監修國史。幽求初自謂功在朝臣之右,而志求左僕射,兼領中書令。俄而竇懷貞爲左僕射,崔湜爲中書令,幽求心甚不平,形於言色。湜又託附太平公主,將謀逆亂。幽求乃與右羽林將軍張暐請以羽林兵誅之,乃令暐密奏玄宗曰:"宰相中有崔湜、崔羲,俱是太平公主進用,見作方計,其事不輕。殿下若不早謀,必成大患。一朝事出意外,太上皇何以得安?古人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唯請急殺此賊。劉幽求已共臣作定謀計訖,願以身正此事,赴死如歸。臣既職典禁兵,若奉殿下命,當即除翦。"上深以爲然。暐又泄其謀於侍御史鄧光賓,玄宗大懼,遽列上其狀,睿宗下幽求等詔獄,令法官推鞫之。法官奏幽求等以疏間親,罪當死。玄宗屢救獲免,乃流幽求於封州,暐於峯州。

歲餘,太平公主等伏誅,其日下詔曰:"劉幽求風雲玄感,川嶽粹靈,學綜九流,文窮三變。義以臨事,精能貫日;忠以成謀,用若投水。茂勳立艱難之際,嘉話盈啓沃之初,存讜直以不顧,爲奸邪之所忌。釁萌頗露,譖端潛發,元宰見逐,讒人孔多。既殄羣兇,方宣大化,期問政於經始,載登賢於蘿蔔。可依舊金紫光祿大夫,守尚書左僕射,知軍國事,監修國史,上柱國、徐國公,仍依舊還封七百戶,並賜錦衣一襲。"

開元初,改尚書左右僕射爲左右丞相,乃授幽求尚書左丞相,兼黃門監。未幾,除太子少保,罷知政事。姚崇素嫉忌之,乃奏言幽求鬱怏於散職,兼有怨言,貶授睦州刺史,削其實封六百戶。歲餘,稍遷杭州刺史。三年,轉桂陽郡刺史,在道憤恚而卒,年六十一,贈禮部尚書,諡曰文獻,配享睿宗廟庭。建中三年,重贈司徒。

鍾紹京,虔州贛人也。初爲司農錄事,以工書直鳳閣,則天時明堂門額、九鼎之銘,及諸宮殿門榜,皆紹京所題。景龍中,爲苑總監。玄宗之誅韋氏,紹京夜中帥戶奴及丁夫以從。及事成,其夜拜紹京銀青光祿大夫、中書侍郎,參知機務。翌日,進拜中書令,加光祿大夫,封越國公,賜實封五百戶,賜物二千段、馬十匹。紹京既當朝用事,恣情賞罰,甚爲時人所惡。俄又抗疏讓官,睿宗納薛稷之言,乃轉爲戶部尚書,出爲蜀州刺史。

玄宗即位,復召拜戶部尚書,遷太子詹事。時姚崇素惡紹京之爲人,因奏紹京發言怨望,左遷綿州刺史。及坐事,累貶琰川尉,盡削其階爵及實封。俄又歷遷溫州別駕。開元十五年,入朝,因垂泣奏曰:"陛下豈不記疇昔之事耶?何忍棄臣荒外,永不見闕庭。且當時立功之人,今並亡歿,唯臣衰老獨在,陛下豈不垂愍耶?"玄宗爲之惘然,即日拜銀青光祿大夫、右諭德。久之,轉少詹事。年八十餘卒。紹京雅好書畫古蹟,聚二王及褚遂良書至數十百卷。建中元年,重贈太子太傅。

郭元振,魏州貴鄉人。舉進士,授通泉尉。任俠使氣,不以細務介意,前後掠賣所部千餘人,以遺賓客,百姓苦之。則天聞其名,召見與語,甚奇之。時吐蕃請和,乃授元振右武衛鎧曹,充使聘於吐蕃。吐蕃大將論欽陵請去四鎮兵,分十姓之地,朝廷使元振因察其事宜。元振還,上疏曰:

臣聞利或生害,害亦生利。國家難消息者,唯吐蕃與默啜耳。今吐蕃請和,默啜受命,是將大利於中國也。若圖之不審,則害必隨之。今欽陵欲分裂十姓,去四鎮兵,此誠動靜之機,不可輕舉措也。今若直塞其善意,恐邊患之起,必甚於前,若以鎮不可拔,兵不可抽,則宜爲計以緩之,藉事以誘之,使彼和望未絕,則其惡意亦不得頓生。

且四鎮之患遠,甘、涼之患近,取捨之計,實宜深圖。今國之外患者,十姓、四鎮是也;內患者,甘、涼、瓜、肅是也。關、隴之人,久事屯戍,向三十年,力用竭矣。脫甘、涼有不虞,豈堪廣調發耶?夫善爲國者,當先料內以敵外,不貪外以害內,然後夷夏晏安,昇平可保。如欽陵雲"四鎮諸部接界,懼漢侵竊,故有是請",此則吐蕃所要者。然青海、吐渾密邇蘭、鄯,比爲漢患,實在茲輩,斯亦國家之要者。

今宜報欽陵雲:"國家非吝四鎮,本置此以扼蕃國之要,分蕃國之力,使不得並兵東侵。今委之於蕃,力強易爲東擾。必實無東侵意,則還漢吐渾諸部及青海故地,即俟斤部落亦還吐蕃。"如此,則足塞欽陵之口,而事未全絕也。如欽陵小有乖,則曲在彼矣。又西邊諸國,款附歲久,論其情義,豈可與吐蕃同日而言。今未知其利害,未審其情實,遙有分裂,亦恐傷彼諸國之意,非制馭之長算也。則天從之。

又上言曰:"臣揣吐蕃百姓倦徭戍久矣,鹹願早和。其大將論欽陵欲分四鎮境,統兵專制,故不欲歸款。若國家每歲發和親使,而欽陵常不從命,則彼蕃之人怨欽陵日深,望國恩日甚,設欲廣舉醜徒,固亦難矣。斯亦離間之漸,必可使其上下俱懷情阻。"則天甚然之。自是數年間,吐蕃君臣果相猜貳,因誅大將論欽陵。其弟贊婆及兄子莽布支並來降,則天仍令元振與河源軍大使夫蒙令卿率騎以接之。後吐蕃將麴莽布支率兵入寇,涼州都督唐休璟勒兵破之。元振參預其謀,以功拜主客郎中。

大足元年,遷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州大使。先是,涼州封界南北不過四百餘里,既逼突厥、吐蕃,二寇頻歲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於南境破口置和戎城,北界磧中置白亭軍,控其要路,乃拓州境一千五百里,自是寇虜不復更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其水陸之利。舊涼州粟斛售至數千,及漢通收率之後,數年豐稔,乃至一匹絹粟數十斛,積軍糧支數十年。元振風神偉壯,而善於撫御,在涼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

神龍中,遷左驍衛將軍,兼檢校安西大都護。時西突厥首領烏質勒部落強盛,款塞通和,元振就其牙帳計會軍事。時天大雪,元振立於帳前,與烏質勒言議。須臾,雪深風凍,元振未嘗移足,烏質勒年老,不勝寒苦,會罷而死。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殺其父,謀勒兵攻之。副使御史中丞解琬知其謀,勸元振夜遁,元振曰:"吾以誠信待人,何所疑懼,且深在寇庭,遁將安適?"乃安臥帳中。明日,親入虜帳,哭之甚哀,行吊贈之禮。娑葛乃感其義,復與元振通好,因遣使進馬五千匹及方物。制以元振爲金山道行軍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