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國學之史部 > 舊唐書 > 《舊唐書》卷五十七 列傳第七大綱

《舊唐書》卷五十七 列傳第七大綱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04W 次

○裴寂 劉文靜(弟文起 文靜子樹義 樹藝 李孟嘗 劉世龍 趙文恪張平高 李思行 李高遷 許世緒 劉師立 錢九隴 樊興 公孫武達 龐卿惲張長遜 李安遠)

《舊唐書》卷五十七 列傳第七

裴寂,字玄真,蒲州桑泉人也。祖融,司本大夫。父瑜,絳州刺史。寂少孤,爲諸兄之所鞠養。年十四,補州主簿。及長,疏眉目,偉姿容。隋開皇中,爲左親衛。家貧無以自業,每徒步詣京師,經華岳廟,祭而祝曰:"窮困至此,敢修誠謁,神之有靈,鑑其運命。若富貴可期,當降吉夢。"再拜而去。夜夢白頭翁謂寂曰:"卿年三十已後方可得志,終當位極人臣耳。"後爲齊州司戶。大業中,歷侍御史、駕部承務郎、晉陽宮副監。高祖留守太原,與寂有舊,時加親禮,每延之宴語,間以博奕,至於通宵連日,情忘厭倦。時太宗將舉義師而不敢發言,見寂爲高祖所厚,乃出私錢數百萬,陰結龍山令高斌廉與寂博戲,漸以輸之。寂得錢既多,大喜,每日從太宗遊。見其歡甚,遂以情告之,寂即許諾。寂又以晉陽宮人私侍高祖,高祖從寂飲,酒酣,寂白狀曰:"二郎密纘兵馬,欲舉義旗,正爲寂以宮人奉公,恐事發及誅,急爲此耳。今天下大亂,城門之外,皆是盜賊。若守小節,旦夕死亡;若舉義兵,必得天位。衆情已協,公意如何?"高祖曰:"我兒誠有此計,既已定矣,可從之。"及義兵起,寂進宮女五百人,並上米九萬斛、雜彩五萬段、甲四十萬領,以供軍用。大將軍府建,以寂爲長史,賜爵聞喜縣公。從至河東,屈突通拒守,攻之不下,三輔豪傑歸義者日有千數。高祖將先定京師,議者恐通爲後患,猶豫未決。寂進說曰:"今通據蒲關,若不先平,前有京城之守,後有屈突之援,此乃腹背受敵,敗之道也。未若攻蒲州,下之而後入關。京師絕援,可不攻而定矣。"太宗曰:"不然。兵法尚權,權在於速。宜乘機早渡,以駭其心。我若遲留,彼則生計。且關中羣盜,所在屯結,未有定主,易以招懷,賊附兵強,何城不克?屈突通自守賊耳,不足爲虞。若失入關之機,則事未可知矣。"高祖兩從之,留兵圍河東,而引軍入關。及京師平,賜良田千頃、甲第一區、物四萬段,轉大丞相府長史,進封魏國公,食邑三千戶。

及隋恭帝遜位,高祖固讓不受,寂勸進,又不答。寂請見曰:"桀、紂之亡,亦各有子,未聞湯、武臣輔之,可爲龜鏡,無所疑也。寂之茅土、大位,皆受之於唐,陛下不爲唐帝,臣當去官耳。"又陳符命十餘事,高祖乃從之。寂出,命太常具禮儀,擇吉日。高祖既受禪,謂寂曰:"使我至此,公之力也。"拜尚書右僕射,賜以服玩不可勝紀,仍詔尚食奉御,每日賜寂御膳。高祖視朝,必引與同坐,入閣則延之臥內,言無不從,呼爲裴監而不名。當朝貴戚,親禮莫與爲比。武德二年,劉武周將黃子英、宋金剛頻寇太原,行軍總管姜寶誼、李仲文相次陷沒,高祖患之。寂自請行,因爲晉州道行軍總管,得以便宜從事。師次介休,而金剛據城以抗寂。寂保於度索原,營中乏水,賊斷其澗路,由是危迫。欲移營就水,賊因犯之,師遂大潰,死散略盡。寂一日一夜馳至晉州。以東城鎮俱沒,金剛進逼絳州,寂抗表陳謝,高祖慰諭之,復令鎮撫河東之地。寂性怯,無捍禦之才,唯發使絡繹,催督虞、秦二州居人,勒入城堡,焚其積聚。百姓惶駭,復思爲亂。夏縣人呂崇茂遂殺縣令舉兵反,引金剛爲援,寂擊之,復爲崇茂所敗。被徵入朝,高祖數之曰:"義舉之始,公有翼佐之勳,官爵亦極矣。前拒武周,兵勢足以破敵,致此喪敗,不獨愧於朕乎?"以之屬吏,尋釋之,顧待彌重。

高祖有所巡幸,必令居守。麟州刺史韋雲起告寂謀反,訊之無端。高祖謂寂曰:"朕之有天下者,本公所推,今豈有貳心?皁白須分,所以推究耳。"因令貴妃三人齎珍饌、寶器就寂第,宴樂極歡,經宿而去。又嘗從容謂寂曰:"我李氏昔在隴西,富有龜玉,降及祖禰,姻婭帝室。及舉義兵,四海雲集,才涉數日,升爲天子。至如前代皇王,多起微賤,劬勞行陣,下不聊生。公復世胄名家,歷職清顯,豈若蕭何、曹參起自刀筆吏也!唯我與公,千載之後,無愧前修矣。"其年,改鑄錢,特賜寂令自鑄造。又爲趙王元景聘寂女爲妃。六年,遷尚書左僕射,賜宴於含章殿,高祖極歡,寂頓首而言曰:"臣初發太原,以有慈旨,清平之後,許以退耕。今四海乂安,伏願賜臣骸骨。"高祖泣下沾襟曰:"今猶未也,要相偕老耳。公爲臺司,我爲太上,逍遙一代,豈不快哉!"俄冊司空,賜實封五百戶,遣尚書員外郎一人每日更直寂第,其見崇貴如此。

貞觀元年,加實封並前一千五百戶。二年,太宗祠南郊,命寂與長孫無忌同升金輅,寂辭讓,太宗曰:"以公有佐命之勳,無忌亦宣力於朕,同載參乘,非公而誰?"遂同乘而歸。

三年,有沙門法雅,初以恩幸出入兩宮,至是禁絕之,法雅怨望,出妖言,伏法。兵部尚書杜如晦鞫其獄,法雅乃稱寂知其言,寂對曰:"法雅惟雲時候方行疾疫,初不聞妖言。"法雅證之,坐是免官,削食邑之半,放歸本邑。寂請住京師,太宗數之曰:"計公勳庸,不至於此,徒以恩澤,特居第一。武德之時,政刑紕繆,官方弛紊,職公之由。但以舊情,不能極法,歸掃墳墓,何得復辭?"寂遂歸蒲州。未幾,有狂人自稱信行,寓居汾陰,言多妖妄,常謂寂家僮曰:"裴公有天分。"於時信行已死,寂監奴恭命以其言白寂,寂惶懼不敢聞奏,陰呼恭命殺所言者。恭命縱令亡匿,寂不知之。寂遣恭命收納封邑,得錢百餘萬,因用而盡。寂怒,將遣人捕之,恭命懼而上變。太宗大怒,謂侍臣曰:"寂有死罪者四:位爲三公而與妖人法雅親密,罪一也;事發之後,乃負氣憤怒,稱國家有天下,是我所謀,罪二也;妖人言其有天分,匿而不奏,罪三也;陰行殺戮以滅口,罪四也。我殺之非無辭矣。議者多言流配,朕其從衆乎。"於是徙交州,竟流靜州。俄逢山羌爲亂,或言反獠劫寂爲主,太宗聞之曰:"我國家於寂有性命之恩,必不然矣。"未幾,果稱寂率家僮破賊。太宗思寂佐命之功,徵入朝,會卒,時年六十。贈相州刺史、工部尚書、河東郡公。

子律師嗣,尚太宗妹臨海長公主,官至汴州刺史。律師子承先,則天時爲殿中監,爲酷吏所殺。

劉文靜,字肇仁,自雲彭城人,代居京兆之武功。祖懿用,石州刺史。父韶,隋時戰沒,贈上儀同三司。少以其父身死王事,襲父儀同三司。偉姿儀,有器幹,倜儻多權略。隋末,爲晉陽令,遇裴寂爲晉陽宮監,因而結友。夜與同宿,寂見城上烽火,仰天嘆曰:"卑賤之極,家道屢空,又屬亂離,當何取濟?"文靜笑曰:"世途若此,時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患於卑賤?"

及高祖鎮太原,文靜察高祖有四方之志,深自結托。又竊觀太宗,謂寂曰:"非常人也。大度類於漢高,神武同於魏祖,其年雖少,乃天縱矣。"寂初未然之。後文靜坐與李密連婚,煬帝令繫於郡獄。太宗以文靜可與謀議,入禁所視之。文靜大喜曰:"天下大亂,非有湯、武、高、光之才,不能定也。"太宗曰:"卿安知無?但恐常人不能別耳。今入禁所相看,非兒女之情相憂而已。時事如此,故來與君圖舉大計,請善籌其事。"文靜曰:"今李密長圍洛邑,主上流播淮南,大賊連州郡、小盜阻澤山者,萬數矣,但須真主驅駕取之。誠能應天順人,舉旗大呼,則四海不足定也。今太原百姓避盜賊者,皆入此城。文靜爲令數年,知其豪傑,一朝嘯集,可得十萬人,尊公所領之兵,復且數萬,君言出口,誰敢不從?乘虛入關,號令天下,不盈半歲,帝業可成。"太宗笑曰:"君言正合人意。"於是部署賓客,潛圖起義。候機當發,恐高祖不從,沉吟者久之。文靜見高祖厚於裴寂,欲因寂開說,於是引寂交於太宗,得通謀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