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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人物之國畫名家鄭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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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1693—1765)原名燮,字克柔,號理庵,又號板橋,人稱板橋先生。江蘇興化人。康熙年間舉秀才,雍正十年(1732)舉人,乾隆元年(1736)丙辰科二甲進士。故落款是常自稱“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乾隆六年(1736)初爲山東範縣縣令,時年五十。在任日事詩酒,疏放不羈。後調任濰縣縣令,“官濰七年,吏治文名,爲時所重”,在濰七年,無論是在吏治還是詩文書畫方面都達到了新的高峯。在濰“力勸濰縣紳民修文潔行”,主持修濰縣城隍廟、文昌祠,撰《城隍廟碑記》、《文昌祠記》。有政聲,在濰縣百姓間較的影響。在濰縣任上著述亦頗多,其《濰縣竹枝詞》四十首尤爲膾炙人口。有惠政,“因歲飢爲民請賑,忤大吏,罷歸”。回居揚州,以賣字畫爲生。平日恣情山水,與墨客騷人、和尚道士作醉鄉遊。時寫叢蘭瘦石於酒廊、僧壁,隨手題句,觀者歎絕。聲譽大著。爲人秉性正直但佯狂,怪癖。平日作畫,高興時馬上動筆,不高興時,不允還要罵人。揚州一些富裕的鹽商,即使許以萬金,也不得一字一畫。嗜吃狗肉,譽之“人間珍餚”並將狗肉分等,所謂“一黑、二黃、三花、四白”,民間流傳許多鹽商以此騙畫的故事。爲“揚州八怪”之一

國學人物之國畫名家鄭板橋

鄭燮工詩、詞,善書、畫。其詩、書、畫世稱“三絕”。詩文力去陳言,不屑作熟語;多寄興尤其是題畫詩;語言通俗平易,但感慨極深,很有震撼力。如“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竹石圖》);“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濰縣署中畫竹,呈年伯包大中丞詩云》)等。其書法亦有別致,以“亂石鋪街、浪裏插篙”形容其書法的變化與立論的依據。書體隸、楷參半,自稱“六分半書”。間亦以畫法行之。印章筆力古樸,直逼文徵明、何震。板橋畫擅花卉木石,尤長蘭竹。蘭葉之妙以焦墨揮毫,藉草書中之中豎,長撇運之,多不亂,少不疏,脫盡時習,秀勁絕倫。鄭燮一生畫竹最多,次則蘭、石,但也畫鬆畫菊。他喜畫蘭竹石的緣由,正如他所云:“四時不謝之蘭,百節長青之竹,萬古不敗之石,千秋不變之人”,而“爲四美也”。“有蘭有竹有石,有節有香有骨”。他的繪畫也像詩歌、書法一樣,強調獨創,不肯從人法。正如他在一首題畫詩中所云:“畫竹插天蓋地來,翻風覆雨筆頭載;我今不肯從人法,寫出龍鬚鳳尾來。”他以黃山谷筆致增強作畫的氣勢,他在其代表作《蘭竹石圖》中雲:“要有掀天揭地之文,震電驚雷之字,呵神罵鬼之談,無古無今之畫,固不在尋常蹊徑中也”足見其藝術抱負。

其代表作有《蘭竹石圖》、《蘭石圖》、《墨竹圖》、《柱石圖》、《鸕鶿圖》、《貓戲蝶圖》、《蘭草圖》、《春蘭圖》、《畫竹》、《初夏竹圖》、《秋竹圖》、《新竹圖》、《冬竹圖》、《風竹圖》、《山竹圖》等。

鄭板橋

《鄭板橋家書》是中國古代“齊家”文化的代表作之一。現存家書近六十篇,板橋一生卓爾不凡、薯述亦甚富,惜其放誕不羈,往往隨手散佚,以致坊間刊行之《板橋全集》亦僅十之二三耳。其家書亦類此。乾隆十四年(1749),鄭板橋將他寫給最珍愛的堂弟鄭墨的封家書編訂刊刻。這大概是最早印行的《鄭板橋家書》。後來有人從鎮江“某藏書家覓得先生家書一厚冊”其後的“附志”中“雲從先生後裔處借來抄錄”的,共59篇。這就是現在市場上流傳的《鄭板橋家書》全貌。

同樣因爲板橋的疏懶隨意,板橋家書多數未注落款年月,無從推斷寫作具體時間。但從寫作地點和內容推斷,最早爲在雍正十三年(1735)在鎮江時寫給堂弟鄭墨的第一封家書《焦山讀書寄四弟墨》。1732年秋,鄭板橋赴南京參加鄉試,中舉人。隨後赴鎮江焦山別峯庵讀書,時年四十歲。最後則是在濰縣署中寄四弟的兩封家信,其中提到自己打算辭官還鄉和先將妻兒遣返歸裏諸事。時間約在乾隆十四年(1749)時年五十七歲。因爲這年作者親自校訂的《重訂家書十六通》付梓(前有《板橋自敘》),其中就有這兩封封家書。乾隆十六年(1751)在濰縣任上所作詩《思歸行》、詞《滿江紅·思家》、《唐多令·思歸》等亦可作爲旁證。

板橋家書,多寫於範縣(今屬山東菏澤市)和濰縣(今山東濰坊市)任上,又以給鄭墨信最多,達41篇,佔現存家書三分之二還多。鄭墨爲板橋的堂弟,字五橋,小板橋25歲,是板橋的叔父之標先生的獨生子。板橋沒有同胞兄弟,只有這個堂弟,他們常一塊玩耍,感情很深:“我無親兄弟,同堂僅二人。上推父與叔,豈不同一身?”(《懷舍弟墨》)鄭墨是一位憨厚勤謹的讀書人,板橋對他寄以興家的厚望:“老兄似有才,苦不受繩尺;賢弟才似短,循循受謙益……起家望賢弟,老兄太浮誇。”板橋看出小弟同自己不是一類之才,便不以仕途經濟文學藝術相勸進,而是以治家的重任相托。後來的事態發展也證明了板橋的明智。日後板橋赴任山東,鄭墨隻手撐家,舉凡卜宅、買地、侍嫂、教侄,事無鉅細,勉力操持,既表現出鄭墨的治家長才,同時也表現出全力支持乃兄事業的自我犧牲精神。這本《鄭板橋家書》就是板橋在外客居或仕宦時,鄭墨在興化主持家計,弟兄常常互通音問,縱淡人生,討論學問,商量家事的記錄。從中可看出板橋的胸懷抱負、情操氣節:爲政時關心民生、勤勉從政;治學上心無旁騖,面壁而居;不喜結交官府、不願與俗士爲伍,而喜與騷人、野衲手持狗肉作醉鄉遊。特別厭惡爲富不仁的鹽商,從不爲之題字作畫。家信的另一個主要內容是教子。板橋五十二歲時,繼室饒氏才爲他生一子,可謂老年得子,自然十分珍愛。正如他在家信中所說:‘餘五十二歲始得一子,豈有不愛之理!然愛之必以其道”,他囑咐鄭墨要嚴加管束,教他忠厚待人,不可凌辱婢僕,不可錦衣玉食。並直接曉喻兒子:要“善待鄰里、勤讀好書”,教他如何讀書:“讀書須精、敘事須明”,告誡他千萬不要怨天尤人。

乾隆十四年,他在刊印十六封家書時曾有篇“自序”。序中說“幾篇家信,原算不得文章,有些好處,大家看看;如無好處,糊窗糊壁,覆瓿覆盎而已,何以敘爲!鄭燮自題,乾隆己巳”。板橋本是狂放之人,在此卻把自己編印的家書說得如此不堪。但通過《板橋家書》被被一代一代輾轉抄錄、刊刻、傳頌,看來是自謙了。

一、焦山讀書復墨弟

【原文】

來書促兄返里,並詢及寺中獨學無友,何競流連而忘返。噫,兄固未嘗忘情於家室,蓋爲有迫使然耳。憶自名列膠庠[1],交友日廣,其間意氣相投,道義相合,堪資以切磋琢磨者,幾如鳳毛麟角。而標榜聲華[2],營私結黨,幾爲一般俗士之通病。於其濫交招損,寧使孤陋寡聞。焦山讀書,即爲避友計。兼之家道寒素,愚兄既不能執御執射[3],又不能務農務商。則救貧之策,只有讀書。但須簡練揣摩方有成效,不觀夫蘇季子[4],初次謁秦王不用,懊喪歸裏,發篋[5]得太公《陰符》之書,日夜攻苦,功成復出,取得六國相印,於以知大丈夫之取功名,享富貴,只憑一己之學問與才幹。若欲攀龍附鳳,托賴朋輩之提拔者,乃屬倖進小人[6]。愚兄秀才耳,比較六國封相之蘇秦,固然擬不與倫,而比較敝裘返里之蘇秦,尚覺稍勝一籌。且焉學問之道,於其求助於今友,不如私淑[7]於古人。凡經、史、子、集中,王侯將相治國平天下之要道,才人名士之文章經濟,包羅萬象,無體不備,只須破功夫悉心研究,則登賢書,入詞苑,亦易易事耳。愚兄計赴秋闈三次,前兩屆均未出房,因此赴焦山發憤讀書。客歲恩科[8],竟獲薦卷,旋因額滿見遺[9]。具見山寺謎書,較有稗益。再化一二年面壁之功[10],以待下屆入場鏖戰[11],倘僥倖奪得錦標,乃祖宗之積德;仍不幸而名落孫山,乃愚兄之薄福,當捨棄文藝,專工繪事,亦可名利兼收也。焦山之行止,亦於那時告結束。哥哥字。

【註釋】

[1]膠庠(jiāo xiáng):周代學校名。周時膠爲大學,庠爲小學。後世通稱學校爲“膠庠”。此處指自己在康熙年間舉秀才之事。,明清時期稱州縣學爲“邑庠”,所以秀才也叫“邑庠生”或叫“茂才”。

[2]標榜聲華:標榜自己的名聲影響力,自吹自擂之意。

[3]執御執射:執御,駕車;執射,射箭。這裏指從事武功或體力活。

[4]蘇季子:即戰國時代的蘇秦,字“季子”,洛陽人。家庭貧苦,向秦國推銷統一中國的策略,沒有成功,盤纏花完了,衣服也破了,回家後,妻子坐在織布機上不理他,嫂子要也不燒飯給他吃。於是他立志要做一番大事業,於是閉室不出,苦讀太公《陰符》之時,每逢睏乏欲睡,便用錐自刺其股。最後寫成兩部書,一部爲《揣》,一部爲《摩》。改變策略,遊說六國合縱抗秦,身任六國宰相。衣錦還鄉時,他的嫂子爲他打掃道路,跪在地上都不敢擡頭看他。

[5]篋(qiè):小箱子。

[6]倖進:以僥倖而進升。

[7]私淑:未能親自受業拜其爲師,但敬仰其學術並尊之爲師。

[8]恩科:宋以後的科舉制度,每每三年舉行一次鄉試(省級考試,考中爲舉人)、會試(國家考試。考中爲進士),此稱“正科”。清代逢朝廷慶典,也在“正科”之外,特別開科考試,稱“恩科”。另一種情況是遇皇帝親試時,可別立名冊呈奏,特許附試,稱爲特奏名,一般皆能得中,也稱“恩科”。

[9]竟獲薦卷,旋因額滿見遺:竟然獲得州府允准,推薦入京參加“恩科”會試。但又因推進名額已滿,沒有能夠參加會試。

[10]面壁:專心修持。語出佛教禪宗初祖菩提達摩之典故。據說他從金陵渡江北上,來到嵩山少林寺。在寺內曾面壁而坐,終日默然靜修九年。

[11]入場鏖戰:指參加會試考試。

【翻譯】

你來信催我回家,並問我在寺廟內獨自讀書並無友人相伴,爲何居然流連忘返?哎呀,爲兄並沒有忘記家室,只是情勢迫使我這樣做:回憶當年考中秀才後,交朋結友一天比一天多。但其中能有共同志向,又能在一起鑽研學問的,真是太少了。況且自吹自擂,結黨營私,又是一些庸俗文士的通病。因此,與其濫交朋友是自己志向、學識受到傷害,寧可獨自一人哪怕是孤陋寡聞。我到鎮江的焦山來讀書,就是要避開這些庸俗的'朋友。況且,我們是貧寒人家。我這個做哥哥的,既不能幹重活又不會習武功。能夠改變家族貧困面貌的唯有讀書做官。但讀書需要反覆揣摩其中要義纔會有成效。當年的蘇秦初次說秦王連橫,沒有被採納,垂頭喪氣回到家中。從小箱子中拿出太公寫的《陰符》,日夜苦讀,簡練揣摩成功後再次出山遊說六國,兼任六國的宰相。由此可知大丈夫要想取功名、享富貴,要憑自己的學問和才幹。如果是靠巴結權貴,託親靠友提攜,那是以僥倖而圖進升的小人。我只是個秀才,固然與佩六國相印的蘇秦無法相比,但比起那個垂頭喪氣回到家鄉遭受冷遇當年的蘇秦,還是稍勝一籌的。況且要想做學問,與其求助於那些狐朋狗友,還不如私自拜古代那些聖賢爲師。大凡那些王侯將相治國平天下的道理,才人名士的文章經濟學問,古人的“經、史、子、集”中,無所不有,無體不備,只需要自己專心去揣摩研究就可以了。這要做到這些,登上賢人的名冊,成爲文章高手,是很容易的。當年朝廷恩科,我已獲得推薦,最後因名額已滿而終未能成行。現在在上將寺廟內讀書,對我很有幫助。再用一、兩年專心努力,如果能考中進士,那就是祖宗積德的結果;如果考不上,那就是我這個做哥哥的福分太薄。那我就不再爲學,專門去畫畫,那也可以名利兼收。無論出現那種情況,焦山讀書也就就此結束。哥哥字。

【簡評】

這封信是寫給堂弟鄭墨的。板橋與鄭墨的關係,前面已有介紹。此時鄭墨正在興化家中代板橋主持家務。他很奇怪哥哥爲何要離家,一個人住在沒有朋友相伴、孤獨的山中寺廟內,並催他回家。板橋覆信,解釋爲何要獨處山中苦讀的原因。其中談到對當時士大夫的看法,也談到自己要讀書做官、振興家門、耀祖光宗的人生志向。作者寫此信時四十一歲,但這種看法和志向卻伴其一生:

鄭板橋是“揚州八怪”之一。他的“怪”就在於他不從俗流、不爲俗物的個性。他在揚州以賣字畫爲生。不與官府、士大夫往來,而與騷人、野衲作醉鄉遊。揚州一些富裕的鹽商,即使許以萬金,也不得一字一畫,民間流傳許多鹽商以此騙畫的故事。但卻時畫叢蘭、瘦石於酒廊、僧壁,隨手題句,觀者歎絕。爲人秉性正直但又狂放、怪癖。平日作畫,高興時馬上動筆,不高興時,不允還要罵人。他在一幅贈友的畫跋中對此也作坦率的自供:“終日作字作畫,不得休息,便要罵人。三日不動筆,又想一幅紙來,以舒其沉悶之氣,此亦吾曹之賤相也。索我畫,偏不畫;不索我畫,偏要畫,極是不可解處。然解人於此,但笑而聽之。”這與他在《焦山讀書復墨弟》中批評當時的士大夫“標榜聲華⑵,營私結黨”,“其間意氣相投,道義相合,堪資以切磋琢磨者,幾如鳳毛麟角”,以及自己不同於“攀龍附鳳,托賴朋輩之提拔者”的倖進小人的志向是一脈相承的。

另外,他一反文人避談錢財的虛僞,作畫公然掛出牌價:“大幅六兩,中幅四兩,書條對聯一兩,扇子斗方五錢。凡送禮物食物,總不如白銀爲妙”。並在題畫詩這種風雅之事中也公開論價:“畫竹多於買竹錢,紙高六尺價三千;任渠話舊論交接,只當春風過耳邊。”公開標價,直索現金,賒欠免談,簡直是今日繪畫大師們商品意識的啓蒙先師。在這封家信公然宣稱“專工繪事,亦可名利兼收也”,也可看出其端倪。

雍正十年(1732)秋,鄭板橋赴南京參加鄉試,中舉人爲求深造,遂於第二年春離家赴鎮江焦山讀書,時年四十一歲。三年後,乾隆元年(1736)赴京參加禮部會試,中貢士;五月,於太和殿前丹墀參加殿試,中二甲第八十八名進士,賜進士出身。作者爲表達自己喜悅之情,畫了幅《秋葵石筍圖》,以“葵”寓“奎”,以“石筍”寓破土而出。並題詩曰:“我亦終葵稱進士,相隨丹桂狀元郎”。終於實現了他對鄭墨的允諾:“再化一二年面壁之功,以待下屆入場鏖戰,倘僥倖奪得錦標,乃祖宗之積德”,“焦山之行止,亦於那時告結束”。